沈忘嘆了口氣,正欲上前制止,身後卻被人扯住了袖口,一名十七八歲的小丫鬟用細若蚊蟲的聲音哀求道:「沈大人,可千萬莫要勸啊……」
「這是為何?」沈忘和易微異口同聲道。
那小丫鬟面露驚恐地向堂中望了一眼,湊近了些道:「老夫人性子固執,愈勸罰得便愈狠。您若是不勸,夫人也就是挨幾下藤條,養上幾日便也好了。您若是勸了,只怕……只怕休了夫人都有可能啊!」
「這……這也不能不講理吧?咱無憂兄弟是皇上派來的啊,這問個話不是再正常不過嗎?我活這麼大,也沒聽過被問個話就得挨打的規矩啊?」程徹的臉上也起了怒容,他雖是與堂上的韓夫人沒有過接觸,但借著責罰韓夫人而給沈忘查案施壓便是他難以容忍的了。
「你們今日勸了,今日便不打;明日勸了,明日也還能不打……可你們總有走得一日吧?女子若是被休……那是有家也難回啊!」小丫鬟仰起頭,眸光閃動。
「那……那就任她打去!?」易微的火氣已經壓不住了,只怕這一藤條下去,韓夫人還沒說什麼,她便要憤怒地叫嚷出來了。
「既然老夫人以祖宗成法壓人,那我們何不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沈忘抬頭看向祠堂上方懸掛的匾額,對一旁的程徹低聲吩咐了幾句,程徹緊繃的臉上有了笑意,連連點頭應是,而祠堂正中的懲處還在繼續。
韓念允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唇上還擒著一抹涼涼的笑。
「韓氏,你可認錯!」謝老夫人厲聲喝問。
「老夫人,我何錯之有?」韓念允微微抬眸,聲音冷得像沁了霜雪。
「若非我兒念你可憐,你這樣癲狂的女子,早該被逐出家門去!」
「老夫人,那便求您可憐可憐我,不要同我這樣的瘋女子一般見識。」韓念允柔柔地一俯身拜了下去,聲音里卻儘是挑釁與不屑,當真是疾風知勁草,韌且不彎腰。
「當真是同那王氏一樣,不知好歹!」謝老夫人的藤條高高揚起,而韓念允也因這觸怒心房的一句話猛地抬起了頭,眸光如同刀子一般剮過那甩在空中的藤尖。說時遲那時快,只聽祠堂上方的匾額發出吱呀一聲響,沉重的匾額突然朝一側歪斜下去,若不是被下方的木榫擋住,只怕會直直地拍到祠堂上。
眾人大嘩,沈忘帶著程徹疾步上前,連扶帶拉地將老夫人護到了一旁。沈忘低聲對謝老夫人道:「老夫人,我知道您是為剛峰先生著急,可做事情也得分個輕重緩急。前腳王氏才出了事,朝堂上對先生且正議論紛紛呢,若是這位韓夫人再打出個三長兩短,那剛峰先生的前程該怎麼辦呢?天下百姓還指望著剛峰先生登高一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