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憤怒,但她還是控制著手中的力道,房門關上的聲音雖脆,卻並未發出震耳的響動。
姜萬丘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猜測確實有些傷人心了,現下兩人又都在氣頭上,只怕一時也說不明白,反多生齟齬。
他頹然的坐下來,沒有立即追出去。
姜依依也確實氣到了。
她氣阿兄的固執,也氣他的偏見,更氣他的不信任。
檐角下的燈籠搖晃,團團光影落在地面,如一個個巨大的橘影,卻也驅不散幽夜裡的昏暗。
姜依依腳下打了個趔趄,心裡更氣了。
她氣惱的剁了下腳,心裡籌算著。
她要給阿娘發靈箋,跟阿娘告狀,這其中肯定少不了阿爹的含沙射影,才讓阿兄說出如此過分的話,連阿爹她也得算上一起告狀。
正想著走到了木階入口,她一轉身,嚇得腳下一緊,往後退了兩步。
三層樓閣中,每一層的檐下都點了燈,上下的光影隱隱綽綽的投射進木階。
燭光遠不如日光強熾,光源有限,上下銜接不住,木階的格間內又並未另掛燈籠,是以拐角處昏昏暗暗,那點子燭光的餘暉也不過是聊勝於無。
姬懷生正坐在木階拐角處,猛一眼都看不清人,只見一個黑影團在那,心神不妨的都得嚇一跳。
姬懷生怒視著終於出現在眼前的人,胸腔起伏不止,臉都快憋成了豬肝色。
姜依依此時也正在氣頭上,哪還有心思哄他,一開口,聲音里都藏不住火氣,帶著點嘶啞:「你坐這幹嘛?嚇我一跳。」
姬懷生不說話,足足瞪了她一息,撇開視線看向里側,緊繃的下顎線在昏暗中襯得他的面色分外陰沉。
見他這樣,姜依依更懶得搭理他,「砰砰砰」的幾步跨上木階。
眼見她繞過自己往樓上走,姬懷生忍不住出聲:「你看不見我在生氣啊?」
「我自己還氣著呢,哪有空管你。」
姬懷生條件反射的忙起身拉住她。
姜依依已走上了另一段木階,原矮他一個頭的人此時高出了他一大截。
姬懷生仰頭便對上她的眼睛,木階格間內雖昏暗,但因兩人離得近,他將她臉上的情緒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眉心緊鎖,兩隻眼睛里好似冒著兩團小火球正「噗噗噗」的往外噴著火舌,嘴唇更是不自知的向上撅起,顯然氣得不輕。
姬懷生的滿腔怒火頓消。
熱鐵丟進冷水裡都得冒兩個泡,他連個泡都沒有,全然忘了自己剛剛肺都要氣炸了,無縫銜接的軟下聲問:「怎麼了?誰惹你了?」
姞鈺方才說她被姜萬丘叫走了,那一定是在他那裡受了氣。
不對啊,姜萬丘向來將她這個妹妹當寶貝似的護著,怎麼會氣她呢?
難道是兄妹兩吵起來了?早上還一個鼻孔里出氣欺負他呢,怎麼好端端的又吵起來了?為了點什麼呢?
管他呢,反正惹她生氣了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