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
這話說得沒個緣由,易渡橋適時配合地展現出幾分疑惑,示意他繼續說。
吳伯敬:「羨慕你沒心沒肺。」
易渡橋:「……」
這口黑鍋,還是要拜她的道心所賜。
修士入道方式如同天上繁星,她便是最不走尋常路的那一顆。
所謂破而後立。易渡橋當年以開悟入道,憑藉的就是她放下了紅塵種種的一顆清淨心。如今修得人身武功大成,這「開悟」二字遂成了她的枷鎖,把七情六慾都蒙上了層霧——她並非看不見,只是看不清。
常人的喜怒哀樂與易渡橋常常隔著層無形的屏障,就連看到鬼修被殺的悲憤都淡得像泡了十多回的茶葉,咂不出多少味來。
她自以為面上裝得十足義憤填膺,卻還是要被吳伯敬編排上一遭,屬實是無妄之災。
易渡橋嘆口氣,認下了這口沒心沒肺的黑鍋,又走了一段路,叩響了京兆尹府的大門。
大門緩緩開了條縫,露出只腦袋來:「你找誰?」
吳伯敬將她擋在身後,方才還氣憤不已的臉上術法一般掛上個十足彬彬有禮的笑,向小廝一拱手:「我等是大人的遠房親戚喬家一脈,特此求見。」
小廝恍然,忙打開門將二人迎進了府:「我家大人同我說了,請進請進!」
富貴仙器正在運作著,將正廳照得猶如白晝。
易渡橋隨吳伯敬行了禮,坐在椅子上等京兆尹出聲。
京兆尹留著把小鬍子,一說話就抖起來,看上去像山羊抽瘋:「兩位按族譜來說也是我的親戚,不必拘禮。」
吳伯敬忙客氣道:「我與小十一見了表兄便覺得親近,哪能談得上拘禮?」
還表兄。
易渡橋抿下淡淡的笑意,吳伯敬敢叫山鬼一聲師妹,怎麼著也得是個好幾百歲的老妖怪,現在竟還裝起嫩了!
吳伯敬這根老黃瓜給自己刷了好幾層綠漆,腆著臉哈著背繼續套近乎:「喬家一脈凋零,表兄也是知道的。我也沒別的願望,就想讓我女兒開開眼界,去到處瞧瞧,也省得今後嫁了人沒機會了。表兄你出息得很,能不能讓小十一去大選瞧瞧?」
此言不假。當初吳伯敬挑了江南喬家就是看中了他家敗落得很,與京中的親戚也少有往來,這才頂替了早亡的喬氏父女的名頭來借京兆尹的東風。
京兆尹狀似為難:「大選的人數都是定好的,要我臨時再塞個人進去,這……」
不慌不忙,吳伯敬從懷裡掏出了只小木匣,打開後散發出一股異香,在廳室里蔓延開來。
富貴仙器被香氣一浸,忽地亮了幾分。
「大人,這是我喬家的傳家寶。」
吳伯敬意味深長道,「只一顆,便可使凡人與築基修士的壽元無二。」
京兆尹的神色當即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