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渡橋當即敲定,她要親入問天閣。
還沒等她再往下想出個子丑寅卯,鑼又「錚」一聲響起來,驚起一窩睡得正香的麻雀,撲稜稜地四散開來。
這還沒過一刻鐘,打的哪門子更?
直覺不對,易渡橋把毛筆放下站起身來,順手遮去了額間的叩心印。
她住在一樓,隔著窗老遠就看見了那打更人慌不擇路地跑了過來,手裡的鑼掉到了地上,那聲擾人清靜的鑼聲有了緣由。
無邊的夜色越發沉了,打更人臉色慘白,抬頭看見了個像是看熱鬧的姑娘,腿一軟,噗通跪了下來:「姑,姑……」
易渡橋給人這麼一拜,深覺被喊老了,耐著性子問:「慌什麼?」
打更人膝行過來扒著窗戶,懼聲道:「京兆尹死了!」
京兆尹的死訊長了腿似的,一夜間傳遍了永安。
此案本應交給大理寺處理,但京兆尹的死相實在太過離奇,街頭巷尾總有傳聞說是鬼修做的,一時人心惶惶。
問天閣心懷天下的仙長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接手了案子,大選也暫時宣布了推遲。
修士們三年才能下一次山,在永安最好的客棧里屁股還沒坐熱就得出門,面上撐出副淡然的仙人模樣,私底下還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兇手。
半夜加班,實在是缺德帶冒煙了!
打更人嚇得神志不清,見了誰都只會說死人了。
領頭的修士正是孫文,身後跟著幾個外門弟子,他並指在打更人的額頭上一點,打更人只覺得渾身都像被靈氣滌了個乾淨,混亂的神智猛然回籠,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孫文努力和顏悅色地開口:「我是問天閣的弟子,你不必害怕。」
打更人忙不迭地跪下,扯著他的褲腳點頭:「是,是!」
嘆了口氣,孫文的指尖又是一動,靈力托著手臂將他扶了起來:「也不用多禮,看到了聽到了什麼,與我說說就好。」
大概是被他這副靠譜的樣子唬住了,打更人咽了口口水,一五一十地將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說來也奇,他剛到京兆尹府的時候人還活蹦亂跳的,在門口反反覆覆地晃悠,嘴裡念叨著什麼長生不老。
等到他打完更轉頭回來的時候,只見京兆尹直挺挺地往大門上一掛,像是片搖搖欲墜的枯葉,被風一吹,露出了官服下被啃食得乾乾淨淨的骨頭架子。
「你是說,他剛死就成了白骨了?」
打更人:「對,那骨頭還冒熱氣呢!」
孫文與身旁的弟子對視一眼,皆是面色凝重:「聽起來倒像是鬼修的手法。」
打更人又道:「然後我就跑了。在客棧里看到了個姑娘,再後來就記不得了。」
「姑娘?」
孫文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追問道,「什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