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你封脈後武功盡失,受人欺負。」
吳伯敬道,「你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找個靠山還死了,看你受欺負了還能頂著誰的名頭狐假虎威。」
易渡橋覺得實在是無妄之災:「京兆尹又不是我殺的,冤枉。」她向吳伯敬眨了下眼,「再不濟,師父不也會來救我的嗎?」
拿她實在沒辦法,吳伯敬伸出手作勢要敲她腦袋,還沒等易渡橋躲,他的手便轉而輕輕颳了下小巧的鼻尖:「你若遇到危險,不必顧及鬼道如何,將封脈解除了便是。」
又覺得這話太肉麻,遂補充道,「好不容易養個徒弟,別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和師妹不好交代。」
易渡橋笑著應了聲好,真到了封脈的時候,她偏偏笑不出來了。
她盤膝坐在客棧的榻上,身後吳伯敬的一隻手抵在她的後心上。
溫熱的靈力注入經脈,頓時發了瘋,易渡橋渾身像被火焰燒了遍,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水把背後的布料浸透了,貼在她的後背上,蝴蝶骨微微凸起,在急促的呼吸間顫抖著。
牙齒咬在柔軟的唇瓣上,沁出了血。
易渡橋竭盡全力才勉強不叫出聲,她閉上眼,將渾身的經脈都交給了吳伯敬。
不知道過了多久,屬於鬼修的靈力終於被壓成了頗為可憐的小團,委委屈屈地蜷縮在丹田的角落裡。封脈如一層薄膜似的將它與外界分割開來,就算是要搜靈也肯定察覺不出。
做完這一切,易渡橋覺得她可能得折壽十年。
「好了。」
吳伯敬遞了塊帕子過去,「疼了吧。」
把額頭上的汗抹了,易渡橋沒否認,期期艾艾地問:「那師父,疼了你會不會陪我去參加大選?」
吳伯敬無奈:「在問天閣眼裡我早就回江南種地去了,怎麼陪你?辜月,鬼道事務繁雜,我得早些回斷月崖。」
易渡橋的心裡明鏡一樣,聽了這話半點不意外,失落也只存在了一息。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吳伯敬沒再打擾她,走的時候貼心地合上了門。
習慣了修士之體,此刻陡然再次變回了凡人,給了易渡橋一種從天上落到地上的感覺。
她試探著走了兩步,默不作聲地在心底給它下了新的定義——哪是落地啊,這得是往地下陷二寸了。
又覺得新鮮,修士的大道一日千里,有點太快了些。快得她都要記不得做凡人是個什麼感受了。
琢磨了會,易大鬼尊撩起裙擺就出了門。
反正她現在是個凡人,愛去哪逛去哪逛,誰也管不著她。
在永安待了幾天,易渡橋本以為她沒了最開始那點看什麼都新鮮的好奇心——縱然她金尊玉貴地做了快二十年的大小姐,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也得讓她驚訝一會。
如今的富貴仙器已經飛入了尋常百姓家,路上隨處可見能自燃上百年的仙人燈,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過去,手上的撥浪鼓甩著頭,能敲出來首簡單的歌謠。
馬車行駛過去,易渡橋偏過頭看了會,在心底默默地與那輛毀在了斷月崖上的嫁妝做了對比,覺得還是她那輛好看點。
兩相權衡,易渡橋自覺勝了別人一籌,心滿意足地往前繼續走。
走到了個賣酒的鋪子前,易渡橋的步子頓住,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