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份保護就是為了現在能把她塞進玄暉峰,但再深究已然無益。就算是仙山清剿鬼修,易渡橋也只是在乎她手底下的一畝三分地,日日想著的是怎麼能多護下幾個同門。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臨行之前,徐青翰許了他們去金陵城玩幾日。把這群弟子們敷衍走了,轉頭就跑去了酒樓喝酒。
易渡橋獨自離開了金陵城,御劍往南,去到了南邊的小鄉鎮裡。
一場被仙門拿來給弟子練手的洪水,沖塌了鄉鎮裡的千百個家。
她借宿在老婦人的家裡,房梁被雨水泡爛了,發出危險的吱呀聲。易渡橋為她畫了張符咒,可保家中再無風雨侵襲,百年常安。
她一家家地畫下去,日頭西斜,築基修士的真元幾乎被抽空。
符紙用完了,硃砂畫盡了。
可是依舊不夠。
鄉連著鄉,鎮連著鎮,絕望的哭聲綿延萬里,傳不進歌舞昇平的金陵城。
易渡橋見過了護城河裡的少女,金陵城中的浮屍,凡人冢下的冤魂。
她亦是身陷局中,不得脫身。
不過她現在不想脫身了。
這樣靠白骨堆成的大道,她不想要。
她想……
她想翻了這個仙門。
不僅是她易辜月的命數,世上的凡人、鬼修、螻蟻的命數都得握在自己的手裡。
就算是仙人也動不了。
她望向站在前面的仙人,一十八位峰主依次排列,徐青翰與方絮站在掌門的身後。
掌門李閱川來這主要擔的是吉祥物的職責,他白袍大袖,頗為仙風道骨地說道:「聽天貺說,你們此次歷練表現不錯。」
他的神色溫和,吐字也不緊不慢,「外門弟子孫文誤入歧途,你們其中有人不懼危險誅邪除魔,做得很好。」
當日,岑氏兄妹俱表示不會供出她來。反正死無對證,他們三人大膽包天地將孫文的修為降了一級,只說是孫文成了築基期的鬼修,三人合力方才將他誅殺。
易渡橋作為邪魔頭頭,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李閱川的誇獎。
就是不知道等哪天的真相水落石出了,掌門他老人家還能不能誇得出口。
「大道險阻,只希望你們於此途上能無愧於心便好。」
李閱川說完了場面話,忽地,他變成了一捧四散開來的花葉,消失在諸人面前了。
岑小眉激動道:「師兄師姐們都說掌門他修的是蒼生道,與世間萬物都能共通,但也沒說這麼好玩呀!」
她期待地眨眨眼,「哥你能不能傳我入道,我也想玩!」
岑硯頭疼。
李閱川露了個臉,意思再明白不過:反正我不收徒了,你們愛怎麼作妖怎麼作,別影響問天閣的形象什麼都成。
依稀有弟子們的交談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