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花房裡唯有侍女一人,待到油燈注滿,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油桶準備往外退去, 主家千叮嚀萬囑咐地說了, 要把這朵靈山來的金貴花保存好,只等賞花會上大放光彩,討一討鎮國公家小姐的喜歡。
侍女覺得自己踩了狗屎運, 只要添添燈油澆澆水的好差事竟然輪到了她的頭上, 也不知道上個侍女發了什麼瘋,竟然添一次油後就被發賣了, 當真是笨手笨腳, 把不住機會。
就在她即將踩上門檻的剎那, 異變陡生。
侍女纖細的手腕上忽然一涼,她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好奇地低頭看了看, 臉色剎那間褪去了所有血色——那是一條滑膩的花蕊。
花蕊蛇一樣地沿著她的手腕纏繞上來,與此同時, 更多的花蕊從那朵花的嘴裡「吐」了出來,把侍女包成了一個活生生的肉粽子。
肉粽子被強行拖了回去, 花蕊縫隙下的眼睛驚恐地暴突出來,她終於知道,當初那個侍女為何會被發賣出去了。
可惜晚了。
花蕊把肉粽子粗魯地塞進了土壤里,成了灘無聲無息的花肥。
花瓣再次舒展開來,紅得漂亮極了。
屋外,齊瑜正挽著易渡橋路過門口,一邊一目十行地看過來賓的花名冊,一邊低聲同她交換目前掌握的信息:「尚書府的小姐姓孔名淑,和你是閨中好友,此次賞花會並非她主張所辦,而是孔尚書提出來的……我懷疑是要給孔淑擇婿。」
「我喚李輕舟,鎮國公的女兒。」
易渡橋撥了撥懸在胸前的人骨柴,「楚史你應當記得,鎮國公家沒什麼好下場。」
齊瑜早在聽到李輕舟的名字時便有了心理準備,一聽後半句卻活像詐屍了,聲音不由自主地吊了起來:「李/前/輩——」
易渡橋當機立斷地捂住了她的嘴。
胭脂蹭在了易渡橋的手上,本想在衣擺上蹭乾淨,突然想到她如今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小姐,伸出一半的手縮了回來,接過齊瑜心領神會遞過來的帕子:「談妙,一提到我師父就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做我師娘呢。」
齊瑜:「……」
對陣修前輩的仰慕被易渡橋一張嘴生生掰成了情愛逸聞,她壓下不知道多少回想謀權篡位的心,想讓易渡橋修好道心的欲望從來沒有這麼濃烈過。
至少易渡橋那時的話還能少點!
揶揄夠了,易渡橋道:「我總覺得這層芥子對我們並無惡意,要想破局,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對了,你見過徐天貺沒有?」
「沒,但我總覺得有事不對……」
一排侍女低頭走過,齊瑜正欲出口的話鋒一轉,大聲道:「輕舟,我家這次可專門去蒼樞山上請了『不朽花』下來,過會你可得賦詩一首,不然就是不給我面子!」
易渡橋接話:「自然,你的面子我還能不給嗎?」
蒼樞山,不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