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渡橋道:「廉恥和正邪一樣,都是別人強加給我們的東西。」
她收回手,像所有的凡人姑娘那樣道,「天寒地凍,當心冷著。」
剛把莫尋歡送走,另一抹人影便出現在了門前。易渡橋像個人人都想來結識一番的香餑餑——純屬錯覺,岑硯抱了盆易渡橋認不出來品種的靈草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手剛伸出去瓷盆就要掉,他忙引一股靈力護住,還不夠他忙的。
易渡橋虛托住那瓷盆:「靈草想來不經風吹,進來說話。」
「芨芨草挺好養活,不怕這個。你試試。」
岑硯把瓷盆放到窗邊,他瞧著像還想道些寒暄之詞,最後卻沒出聲。
易渡橋端坐在他對面:「多謝你。」
岑硯擺手,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姑娘早就不是那個問天閣里的弟子了,想熟絡又覺得生疏,半尷不尬地呆立在那:「我……不是,小眉……」
易渡橋失笑:「小眉和我相處時不會結巴。」
她有意再摸塊甜糕給他,在芥子裡掏了個空。她隔著神識和吃了滿嘴的荀洛面面相覷,對方可能有些心虛,低下頭打了個嗝。
……孩子嘛,多吃點長身體。
岑硯坐下來:「辜月,你與小眉的事她從來不同我說,連皇宮那一回我也是從旁人口中聽說的。我來這只想問一句,可會違她道心,礙她修行?」
易渡橋道:「我從不強人所難。」
岑硯這才放心,他的弟子冠旁無聲無息地長出來了枝小野花,在易渡橋的眼前開了。
他渾然不覺,頂著花道:「那你呢?」
岑硯對於易渡橋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他心高氣傲那會總被易渡橋壓了一頭,就算後來知道她是鬼尊了也難免會有道坎。另一方面,他當年在絕境中築下蒼生道心,易渡橋又的確是他的引路人。
他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天等靈骨,是和歷代掌門同出一源的蒼生道傳人,是李閱川親口允下的准親傳弟子……但在易渡橋面前,岑硯總覺得他還是那個區區孫文便能將他輕易踩在腳下的岑止戈。
高山仰止。
他這個山找得太高了些。
第74章 已灰木 (四)
「我什麼?」
易渡橋沒聽明白, 看了看芨芨草搖曳的葉尖,在仙人燈下散發出與寒冬格格不入的生氣。
於是岑硯補充道:「你所行之路違逆正道,可有後悔過?」
易渡橋搖頭:「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