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眉愣住了。
怎麼能與她沒有干係呢?
她張了張口,又問道:「當年之事,徐師叔說的是不是真的?」
方絮沉默地看著她。
母蠱在皮肉之下交纏蠕動,擠出一種近乎令人作嘔的「咕嘰」聲響。方絮將青霜劍比對著鼓脹的腰腹,一邊想著怎麼剖出來能痛快些,一邊想著要如何回答岑小眉。
……後者果真比前者更加難以回應一些。
她一方面不想讓岑小眉和她一樣,意識到她的師尊和當年她的義父一樣,是個為了一己私慾而作惡多端的惡人,當年方絮不辭而別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另一方面,方絮追尋的大道太過偏激,縱然在她看來再正確不過,卻也明白這條路比易渡橋的「道」還要難走。在這條人命鋪成的血路上,方絮不想讓岑小眉隨著她走。
她更不願意在岑小眉面前撒謊。
方絮沒有過正經的師承。就算是李閱川,在他面前她也是算計居多。
看著岑小眉眼睛的時候,她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當年李閱川讓她收徒的時候她再堅定一點,沒有隨便拎個徒弟交差,那麼如今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等情形了?
方絮又想,這師尊的牌坊立得真沒意思。
方絮道:「徐青翰所言非虛。」
此言一出,岑小眉一直以來撐著的脊背像是被什麼壓垮了。
她緩緩地,緩緩地抱著琢玉劍蹲下身去,裡邊藏著的青霜劍殘片冰冷非常,貼著她的頰側,把淚水凝成了霜色。
很多年後,久到方絮的屍骨已經化成飛灰。
岑小眉才驚覺那是她此生最後的一滴淚。
無情道的傳人,本就不該落淚。
劍冢中千萬把長劍忽然長吟出聲,靈力朝岑小眉的方向席捲而去,紫紅雲霞在陶家峰上聚起,聲勢浩大得不比築基時差到哪去。
岑小眉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只覺得整個人輕得像一片羽毛,被靈力託了起來,內府里本來一盤散沙的靈力像聽見了什麼號召,成了個小團。
金丹已成。
諸多幻境陡然碎裂,一時方絮和突然出現的徐青翰站在了一起,徐青翰往旁邊躥了兩步,撞到了白莫生的身上。
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唯有岑小眉對此毫無所覺,她仰躺著懸在半空,為她而起的劍吟尚未散去,盤旋在劍冢之中。
徐青翰猜到了什麼:「這是……」
白莫生道:「結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