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不等出聲就變成了潺潺的銀水,荀洛狼狽地在地上流淌開來。融化得太快,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在心裡想:「對啊,我也是邪修。」
做了太久的人,都忘了自己是只吃人的鬼了。
「後來呢?」
祁飛白有些急切地問道,「你怎麼逃出來的?」
一口氣講了太多過往,荀洛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倦怠:「金蟬脫殼罷了。李輕舟的鬼氣護了我最後一回,我的神魂逃出了問天閣,這種地方我還是待不下去,潛心做鬼修去了。」
他笑了一聲,「李閱川倒是聲名鵲起,順便讓問天閣這個位置也坐穩了,雙贏。」
他沒說附身的事,祁飛白卻明白了,這個世上還有和他一樣被荀洛附身的人。
但是他在問天閣里這麼久,李閱川卻始終沒有動作。
是特意等著他自露馬腳,還是根本就一直沒發現?
能發現當年的荀洛而發現不了他,這事本來就不太合情理。
祁飛白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往下一瞟,看見《百劍論》上所畫的扶正劍。
他那天生少了道弦的心在這等關頭分外地好用起來,祁飛白想,那必定是他附身的時候鳩占鵲巢,把人家的神魂吃了只剩個空殼子,沒了凡人神魂的庇護才會被發現。
那麼他的神魂……
祁飛白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荀洛注意到了他的異常:「怎麼了?」
「我覺得問天閣對你不公。」
他吞了口口水,面不改色地扯道,「天道之下萬物平等,哪裡就容不下一個想好好活著的鬼修了?沒道理!」
荀洛緩慢地點了點頭:「……是啊,天道不公。」
短短四個字將他帶回了刑台之上,占據了侍衛身體的鬼修歷經數個凡人身軀仍舊不得善終,他想不通,嘶聲向台上台下的所有人發泄出他的最後一口怒氣。
天道不公!
而這聲怒氣被京兆尹家的小姐聽到了。
荀洛的殘魂將發生的所有事情盡收眼底,他看過太多生離死別,阿瑤為他傾盡性命一事甚至沒能讓他落下一滴淚。
真蠢。荀洛想,不過對她好一點就要這般報答,豈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姑娘?
有這功夫不如將軀殼讓給他,就是姑娘的身體不甚方便……倒也能忍。
荀洛回過神,聽見祁飛白繼續嘟囔:「我得幫你。」
荀洛:「你要怎麼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