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張乾交代,煙雲樓不過是銷金會眾多分部中的一角。而銷金會的總部則藏在了樓蘭——傳聞里最不愛打仗的地方。樓蘭的城牆高有百尺,裡邊嵌的都是能轟碎鍊氣修士的靈炮和符文,一整個縮頭王八樣。
簡而言之,我就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來招惹。
而銷龍計也被天貺一劍逼得吐了出來,他沒怎麼聽其中的內容,只等易渡橋的眉頭稍稍鬆緩下來便跑了過去,臨了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濺了血,於是愈發痛恨愁殺人幾分,匆忙把手在身上擦乾淨了。
易渡橋向來不是個挑剔的人,見他這般謹慎倒覺得新鮮。她見天貺停在了尺余之外,遂向他招了招手。
天貺受寵若驚,卻低下頭看看他的衣裳,沒動彈。
「過來。」
易渡橋十指蓮花似的攢了個印,替他將身上的污跡清理乾淨。她的聲音無甚起伏,淡淡道,「你做的不錯,出去吧。」
第97章 晚歸人 (十一)
什麼?
天貺疑心他聽錯了, 愣了一會才指了指自己:「主人……」
聽了多回,易渡橋的耳朵被主人兩個字磨得梆硬。她毫不在乎天貺語氣中的不可置信與委屈,冷冷地注視了他幾息, 一聲未發。
反倒是天貺先敗下陣來。只是片刻的注視便引得他心跳慌亂地加了速, 快得像沒了桎梏的靈梭子,噠噠噠地跳個沒完。
如果天貺能有緣與扶正劍靈相見, 那麼他勢必會發現一件事:別人家的劍靈可沒有他這樣依賴主人的。
又如果他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或許天貺也會察覺到一個事實:有什麼在操縱他依賴著易渡橋,他就像個受人指使的木偶,一舉一動都只為了和易渡橋更加親近些, 占據她身邊最重要的位置才好。
什麼齊瑜, 什麼崔漱冰, 沒人能代替他的位置。
但這些天貺遠遠不會察覺到,他只是半酸不苦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和步子一起移開了。
他給崔漱冰讓開了條道路, 胸膛里的楊柳劍意悄然翻騰。如若不是易渡橋在上邊壓著, 他還真能一劍封了崔漱冰的喉。
沿著台階緩緩而上,天貺望著灑落下來的天光, 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劍意劈開了煙雲樓里一根倒霉的柱子。
天貺的心緒有多少浮動, 地牢里的兩人全然不知。
牢中濕冷, 鐵鏈沾上了細細密密的小水珠。崔漱冰一拂袖把昏迷過去的張乾吊回了牆上,禮貌地朝易渡橋一笑:「你準備怎麼做?」
兩人既是合作關係, 易渡橋便不會太過為難他。
捫心自問, 易渡橋是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將崔漱冰視為「知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