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子比自爆內府來得更快, 光潔的天靈蓋凹陷下去了一塊形狀明晰的掌印,神識與肉身如柳絮四散開來,形神俱滅。
荀洛伸手抓了一把, 握了個空。
……他的一半魂魄自盡了。
無法接受這個荒唐的事實, 荀洛猛然抬首,直視向易渡橋。
一定是她做了手腳, 對, 肯定是因為萬重山!
他怎麼可能會背叛自己!
只剩下一半魂魄, 意味著荀洛要與祁飛白這個凡人共朽。什麼借屍還魂,什麼與天同壽, 與他再也沒有關係了。
一行血淚從眼角流下, 荀洛低笑起來。
笑聲一陣比一陣高,直到尖細成了刺耳的程度也不肯停下。
天貺摸了摸耳朵:「哪來的山雞打鳴?」
荀洛:「……」
噪音戛然而止, 荀山雞笑不出來了。
或許是嘴賤的報應,比之前狂亂更甚的靈氣海嘯般襲來, 天貺陡然往下一墜,靈氣險而又險地擦過了他的發冠。
「打人不打臉,知不知道道上的規矩啊。」
他還有閒情扶正發冠,「呸」了一聲,「神魂都散了,我瞧你還能耍什麼花招。」
荀洛神色猙獰。到了此等地步,他和周檀的選擇莫名地疊在了一起——計劃破滅之時,唯有魚死網破一條出路。
但……但如果他吞滅了祁飛白的神魂,還能用他的身體苟活幾十年。
或許不止。
如果他用祁飛白的身體修煉,再藉機補全神魂,未嘗沒有得道飛升的可能!
荀洛的眼神緩緩地重新聚起了焦,狂喜之情掩抑不住。在旁人看來他哭笑不止,像是瘋得痴了。
哭號般的風聲里,荀洛渾身的骨頭都像被一陣暖風打透了,只覺他此生從未如此快意過。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易渡橋問他的「理由」是什麼。
他遲遲不肯放下被所謂的大能當作螻蟻隨意踐踏的過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也能高坐雲端,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大能跪在地上給他穿鞋。
長壽王八又怎麼樣?只要他這次能活下去,總有能再東山再起的一日。
念頭甫一出現,易渡橋只覺空中突然多了股與大乘修士無二的威壓。她沒莽撞地硬扛下來,而是伸手一撈葉子似的天貺,與他雙雙落在地上,腳底下踩出來了幾個尺余深的坑。
「要動真格的了。」
危急關頭,天貺頗明事理地沒著急親近易渡橋,沉聲道,「要破陣嗎?等等……他是不是想溜?」
天貺能看到的事,易渡橋的神識早就盡職盡責地傳達回了一切。
楊柳劍忽然迸發出絢麗的劍光,脫離易渡橋的掌心,朝試圖把自己藏進陰影里的荀洛當頭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