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柳贯那个傻愣子怎么从来没被抓到?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莺哥,人直接打发走吧,人救回来便是,后续的问题他们自可请其他的大夫接手,如今这些事不必沾手了。
徐玮辰生怕何玉轩真的沾染了陈家这一堆破事,给何玉轩描绘了不少陈家让人惊骇的事,然何玉轩还是坚持要在救回了陈夫人后再做打算。
如今陈夫人的病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何玉轩便可以撒手不管了。
莺哥领命而去,何玉轩却还是不想离开,转头回去又在园子里躺着了。便是最为肆无忌惮的马晗,每每看着何玉轩这般恣意的模样,也只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的性格应该套给何玉轩。
何玉轩断然拒绝,我可不想要和你一般乱惹麻烦!
马晗:您现在惹来的麻烦还少吗?
何玉轩随意地摆了摆手,至少这不是我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上我。你这算是自找麻烦。
马晗憋气,何大人要是真的不想麻烦上身,便不该这般心软。
怎的一个两个都来说我心软好心?何玉轩叹气,他抬手捋着散发,随口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算是个心软的人吧?
马晗靠着门框,斟酌着说道:您就像是一个特别想绕着湖泊走的人,然一旦有人落水了,您却会比任何人都快地扑过去救人当然要是事态不曾落在你的眼前,您的确会当做看不到。
何玉轩蹙眉,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马晗耸肩,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何大人才是最合适的,毕竟何大人确实难懂且复杂。
何玉轩靠着树干说道:这话我之前就已经同柳贯说过一遍,虽然大抵他已经告诉过你,不过我还是再说一遍吧。跟着我是没有前途可言的他正打算苦口婆心地劝阻马晗的时候,听到了马晗的回答。
可我也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啊。马晗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玉轩,您是从哪个地方看出来我很上进?
何玉轩:?
竟无话可说。
马晗没察觉到何玉轩的哑口无言,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这样子,您大概是看出来了,可是柳贯那一脸沉稳精明的样子是不是也丝毫看不出来!那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一点志气都无,就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活,哪里是那种奋发的人呢?
何玉轩:这还真的是没看出来。
马晗的话还没完呢,所以我在想,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柳贯两个人是在划水,才把我们派过来的。大人,咱这是臭味相投啊。他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何玉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居然觉得马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一定是被马晗给带偏了。
时至八月,这园子里飘满些许落叶,娇艳花色已然凋零,唯有满目望去的绿意伴随着点点枯黄的痕迹,那静谧的氛围似乎从始至终都不变。
哪怕燕王府里的人悄然察觉到了何玉轩对这里的偏爱,然也只是让这里的落叶少了些,再少了些。
从不曾干扰这一片安宁。
梆
何玉轩蹙眉,马晗瞧了一眼何玉轩,跃上墙头往外看了一眼。
梆梆梆
如果不是何玉轩确信房照不可能攻入城来,他似乎都要以为是燕王登基了何玉轩的手指微屈,僵在了身侧。
马晗从墙头翻身而下,脸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不知凝成了个什么奇怪的表情,搓着手指连剑都要掉落,有点磕磕绊绊地说道:他们说,京师被攻下了
梆
那声音很吵闹。
何玉轩阖眼。
历经一年有余,这靖难竟然真的成了!
何玉轩能听到小黑屋的细碎声响,似乎还是那些所谓升级的话语,然此时此刻何玉轩半点都不曾入耳,他靠坐着树干抬头看着清朗纯净的天空。
真好。
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建文二年九月初,朱棣围攻京师,时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看守金川门,远远望见燕军围城,便大开金川门投降,迎接燕王入城。
京师遂陷落。
紫禁城内,建文帝闻讯焚火,自尽于火中。
这些消息传入北平时,燕世子与一干谋士也立刻上路了,随着燕王手令紧急赶往应天府。
谁都能知道,入住京师后,下一件事便是登基了。
随着京师沦陷后,各地的抵抗基本都宣告失败,也几乎再没人旗帜鲜明地摇旗呐喊。建文帝已死,朱棣登基已成定局,这件滔天大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正轨。
何玉轩此时也在随行的马车上,他没想过自己回应天府,却是在这样一个处境下。
车队日夜兼程,何玉轩与同坐一车的道衍都是各有消遣的活动,何玉轩天天听着道衍诵念佛经,都有种要皈依我佛的冲动了
噫,也不是不行。
何玉轩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住持,是不是入了佛门便不会婚娶了?
虽然何玉轩听过这些戒令,到底不是此道中人,他害怕有些偏颇。
道衍老神在在:自然是不成。他一语刚落,下句又起,可我不会收你。
何玉轩敛眉轻笑:你自是不会收了我,可我也可去他处皈依。
道衍摇了摇头,非是这个缘故,而是你压根六根不净。便是我也在此间蹉跎,当不得个净字。
何玉轩靠着车厢,那摇摇晃晃的触感让人也睡意朦胧,他嘟哝着说道:净不净一说
安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何玉轩收敛了对佛祖大不敬的想法,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逐渐清明了起来。
九月十八。
世子等随朱棣谒孝陵。
这日朱棣登基为帝,抹除了建文的年号,承袭自洪武年号。
为洪武三十三年。
并昭告天下,朝廷易主矣。
时何玉轩站在一干官员将军中,目视着朱棣登基。
他面容沉静,并无太大的情绪,只是轻之又轻地发出一声喟叹。
竟有快意舒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