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把您的意识唤醒了。】小黑屋的声音响起,竟是带着一种后怕感。
何玉轩疲软地靠在桌边,把我叫醒作甚,如今也不是夜晚吧?
【已经是晚上了。】小黑屋道。
何玉轩愣住,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皙白纤长的手指,低笑了声,原来我还没死啊。
小黑屋严肃地说道:【虽然他们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开腹手术,虽有内部缝合,然内容物外泄腹腔感染,且失血过多,如今是单凭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一旦参汤断供便直接死亡。】
小黑屋的语调冷冰冰的,更用上了许多不太能理解的词汇,不过何玉轩也自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简言之,他快死了。
何玉轩叹息:没想到啊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冲动,简直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当时看到练子宁冲出去的时候,何玉轩在想什么呢?
如今回想,何玉轩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一种决然要阻止他的念头残留。
【您难道忘记了那起死回生的药丸吗?】小黑屋急急说道,那平铺直述的电子音听起来还有些奇怪。
【这需要您的意愿才能使用。】
这也是小黑屋急切想要唤醒何玉轩的意识的缘故,就算那药丸是小黑屋发放的,然没有何玉轩的允许,它也不能触碰。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说道:那你就在即将无可挽回的时候,替我使用这药丸吧。
小黑屋:【。】
显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何玉轩还要再拖一拖。
何玉轩懒散看了他一眼,已经有我的保证了,你为何要这种反应。
【既然早与晚都没差别,为何不能早点使用?】小黑屋当然不解,【再拖下去也于事无补,难不成您还想拼一拼?】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要是我自己能撑过去呢?岂不是浪费了这颗药丸。
小黑屋:【。。。】
他未料到这等生死关头,何玉轩当真还存着这样的念头!
何玉轩索性不理会小黑屋那模样,低头把同人摸过来,今日的同人不知是什么内容,最好是有趣点。
毕竟何玉轩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美丽。
《画像》
【何玉轩死了,所有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唯有一幅画像。】
【而这自画像,被朱棣所得。】
这篇同人用一种隐晦的手法,描述了何玉轩与朱棣之间的情感,这对相爱相杀的情.人直到最后,都终究没有人承认对彼此的爱意。
【朱棣愣住,听着那小孩稚嫩天真的话语:那花纹倒着来看,不是朱吗?】
【冷峻的男人猛地抬头,那副被他悬挂在楼梯间不知多少年的自画像,画上的青年依然带着懒散的笑意,穿着一件满是绚丽花瓣的唐装,几乎不是他往常的风格。】
【可当他真的蹲下,矮到几乎和小孩一般高的时候,那些绚丽多姿的花瓣,凝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朱。】
【他恍惚耳边恍惚响起青年的笑声,我.日后若是喜欢上谁,定要在他身上刻满我的痕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
许久后,何玉轩敛眉,轻轻合上了书本。
可终究刻满了痕迹的人,是他自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这篇文其实倾注的情感并不浓烈,唯有最后淡淡描述的几段,仔细向来却当真令人深思后怕。
欲求不得,又难以追回的情感时间当真是最公平也最无趣的东西。
何玉轩宛如想起了他和朱棣,他低笑着摇了摇头。
文里的世界是文里的世界,何玉轩如今想来,如今现在他就这般死去,他更庆幸的是没给彼此留下任何的痕迹。
要是当真那可真的是一件遗憾的事了。
最后走的人,总是最卑微绝望的。
不送我回去?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他在小黑屋里停留的时间已然超过了原本该有的时间。
小黑屋沉默。
几息后,何玉轩便被小黑屋踢了出去。
哎呀呀,看来小黑屋是真的挺生气的呢。
谨身殿内,烛火通明,已至夜半子时,依旧没有平息。
床榻的何玉轩气息十分薄弱,朱棣几乎看不到他呼吸起伏的动作,只偶尔指尖停留在他嘴边,方才能感觉到那些许微弱的呼吸。
如今是深秋,何玉失血过多导致的手脚冰凉,床榻塞了好几个暖炉,便是为了维持他体表的温度。
朱棣守着这人,已经许久了。
原本漫长的时间好似在感知中被拉长变形,走得太快,又走得太慢。
行刺的练子宁与景清被当场行刑,血红肉块染红了整个殿前,期间偶有文武官员忍不住呕吐,糟糕的味道大概要缭绕好几日。
可朱棣全然无觉,只冷漠下令,彻底追查抓捕练、宁两家。
啪嗒。
几乎燃烧到尽头的烛光摇曳了两下,又稳住了那小小的烛火。
朱棣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身体总算是动了起来,他低头看着何玉轩苍白的脸色,手指停留在何玉轩的耳边,轻柔地撩起了何玉轩的发丝,只喃喃自语道:若知有今日
悔不当初?
不。
朱棣是不会后悔的。
他只是有点感伤与绝望。身为天子,所谓感受天命,可人命依旧是留不住。
时间一点点流动,何玉轩的气息渐渐衰落下去。
朱棣更是低了头,近似拥抱那般还住了何玉轩的肩膀,头深深地靠在何玉轩身旁。
他身上的清香哪怕掩盖在浓浓血味中都挥之不去,那正是何玉轩给人的感觉。
慵懒,又闲适。
到头来,终究还是没把你留住啊
何玉轩那微弱的呼吸消失了。
朱棣的呼吸宛如也止住了,随后整个人微颤,那筋骨强忍着哀泣,似是把偌大的悲痛都强融在骨髓里。帝王本便嗜血,随着那人呼吸的停滞,他好似也将要压制不住那冲动的暴虐。
软剑低鸣,似是渴望即将饱含的血液。
哒。
润物细无声,神药的效用于细微处融入何玉轩的四肢,那断绝的生机重现,一点点唤起了何玉轩的呼吸。
他疲倦地睁眼,浑身都是酸痛,腹部剧烈的痛处更为严重。
唯有肩膀那沉重的触感,以及温暖的体温,让何玉轩有点脱离这具疲乏的身体。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