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何玉轩困顿不已,而且也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他在里间的软榻略靠了靠,要是当真有急事,也能很快叫起他。
子时,紫禁城上数百架烟花齐齐迸射,彼时乐声奏起,随同烛影摇曳,昭示着皇族与民同乐,迎春而来。
难得皇城放开守备,可任由百姓行至宫墙下,一同领略烟花之绚丽。
清幽月光中,皑皑白雪覆盖皇城,那屋檐棱角尽是冰霜,何玉轩被那轰鸣声所吵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着那微微开了条缝隙的窗户,透过其缝隙瞧到了外头的满地银白。
一年落幕了。
何玉轩那叹息还未溜出喉咙,便看得那窗户被悄然推开,朱棣肩头落满白霜,剑眉被雪花染成了白色,他似是急匆匆从何处赶来,连着披风都未裹着,望着何玉轩时便流露暖意,低沉的嗓音令人沉醉,子虚。
他冲着何玉轩伸出手,背后白雪银月依旧,宛若一副笔墨淡雅的画卷。
何玉轩原是半倚靠着软榻,抬眸望着那宽大粗粝的手掌,竟有一种莫名想要握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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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不,你不想!
第66章 六十六本书
月明星稀, 落雪纷纷。
何玉轩靠着石柱愣愣出神,不远处的朱棣无奈说道:何必站在窗边, 容易招了寒气。自打何玉轩傻乎乎地跟着朱棣出来后,便一路入了这个何玉轩也不曾来的偏僻园子,这庭院中间摆着些许奇形怪状的雕像,而屋子的模样很似亭子, 若不是华盖殿还在修建中,何玉轩还以为这是华盖殿的某一处。
何玉轩回眸看着朱棣, 幽幽说道:这大年夜, 您怎么不陪陪大皇子他们?
朱棣浑不在意,身前的水壶已然煮腾, 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打算自己煮茶,正慢悠悠地给茶盏里添茶叶,他们自有去处,你到是给我过来。
何玉轩不情不愿地踱步过来,嘟哝着说道:您把臣给带出来,那太医院里缺人可怎生是好?
朱棣笑道:这偌大个宫里,能需要你诊治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余的何必关切,今晚不会有人出事的。何玉轩有点狐疑地看着朱棣,总感觉他像是话里有话的模样。
何玉轩在朱棣的对面落座,看着朱棣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也有点看得入神, 直到朱棣端着茶杯咔哒落到他面前, 才让何玉轩稍稍惊醒,摇头说道:原本该是臣来泡茶才是。
朱棣悠悠地说道:不知是哪个曾说过,自己的泡茶功夫是不过关的。我倒是不敢让自己尝试一二的。
何玉轩低眉顺眼地喝茶,就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他的泡茶的确是一般中的一般,就连何玉轩没事都不会喝自己泡的茶,除非是浓茶苦茶那等不需要技术的茶水,何玉轩倒是信手拈来。
毕竟一把茶叶一把水,谁能不会呢?
何玉轩慢吞吞地啜饮着朱棣亲手泡的茶,难得的是这还真是口齿留香,苦中犹甘,很是不错。
他的手指被茶杯给烫红了,可这样的温度对何玉轩冰凉的手指来说正好合适,他低头喝了几口,然后叹息着说道:今年的冬日倒是比去年要冷得多。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突然扬声把外面的内侍给叫进来,不知低声嘱咐了什么。
很快这屋内就搬进来好几个炭盆,兽金炭无味,乃是特供品。这几个炭盆一进来,这屋内的温度便截然不同,何玉轩登时能感觉到整个人如同活过来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何玉轩才能察觉到四肢的酸痛,那是身体在无意识的时候一直紧绷着御寒,久而久之便是这等酸痛模样。
何玉轩喟叹道:这守夜只有茶水,岂不是有点寂寞了?
这时辰已经不算是守夜了,过了子时,便是新的一年。他非是故意这般说的,却也是随口而为,不然要是朱棣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招架的话,这面对面的还真是难以扯掰。
朱棣剑眉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若是想喝酒,那也自无不可。
何玉轩:不了,谢谢。
何玉轩曾说过再也不喝酒了,虽然后头陆陆续续破戒过一两次,可他这酒量还是不喝为妙,总觉得会闹出什么不太合适的问题来。
他此话本是暗示这人数过少了,然朱棣径直给揭过去,何玉轩倒也懒得继续说了,如此安静赏雪吃茶,然后慢慢地看着这黑夜过去直到白日,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何玉轩慢吞吞地喝了一杯,然后又是一杯,这屋内的气氛很是安逸,他看着茶杯中澄黄的茶水,突然说道:听说近来万岁似乎有意航海?
朱棣毫不讶异何玉轩知道这事,含笑说道:海外番邦确实是有些好处,这是子虚告诉我的不是吗?
何玉轩抿唇,他可从来都没告诉过万岁这点,不过是万岁从那些点子中有所感觉罢了只是这样子后,何玉轩便有所感觉,不知朱棣这到底是对寻找朱允炆更感兴趣,还是对扬威海外更感兴趣了?
何玉轩这淡淡的思绪似乎是被朱棣所捕捉到,他笑着问道:子虚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何玉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法倒是称不上,只是觉得如果能乘此时机对外有所影响,那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仅仅只是有所影响的话,那斥巨资来进行的航海事业,倒也有些浪费了。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而后说道:那子虚如何看?
何玉轩道:番邦的情况,早便不如唐朝时期的四海来贺了,随着这么多年的变化,这其中肯定也是有着自己的改变的,起初的接触可以是先行得知各个国家的情况,先是官家慢慢刺探,而后便开始允许民间出海,这官方的事务便是先行弄清楚各国的情况与特产等,若是不屑于做这等买卖的话,便全数交给民间吧。
朱棣敛眉,自洪武年间,这海禁可未放松过。他这般幽幽口气,似乎是在提点着什么。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臣自然是知晓的,若真是为了禁止倭寇流窜的话,便直接加以禁海,让海边的渔民不能舒畅地打渔,臣只会以为是朝廷的无能。
这话有些诛心,何玉轩好似轻描淡写般就说了出来,惹得朱棣朗声笑道:你这话要是被朝臣听到,怕是要被他们给生撕了。
何玉轩笑眯眯地点头,所以臣在朝廷上从来都不开口。
笑话,何玉轩的大部分想法都不适合在朝廷上说,一旦开口的话,怕是要被大部分人给集中火力,何玉轩自然是不能舌战群英的。
朱棣喜欢听实话,当然前提是得有讲究,不能随意刺破别人的逆鳞。这等情况下,何玉轩试探了几次便知,这些实话远比虚假的奉承有用得多。
朱棣颔首,似是如此简单就认为何玉轩说得有理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看着何玉轩说道:不如子虚把这些想法写成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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