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溫臉色煞白:「你來找過我?」
看到她點頭的那一刻,他心裡揪緊,終於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或許是命運弄人,又或者怪不得命運,是他太過敏感、自卑、怯弱,是他不相信她對他的感情。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關於我消失的這些日子。」
昏暗的房間裡,電影還在播放,影片裡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正騎著自行車穿越大街小巷,而此刻的她聽他說起了多年前那場毀滅性的車禍,聽他說起了他破碎的家庭,他旁人眼裡不合格的、瘋癲的母親在最後時刻竟然撲過來抱住了他,將唯一生存的希望留給了他。
搶救過來後他仍處於重度昏迷的狀態,每天只能靠各種儀器活著,昏迷了將近三個月,醫生甚至考慮過要用腦深部電刺激的方式來促醒。
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他對時間失去了概念,短暫地醒來,很快又陷入昏睡。當他恢復意識,他才再次看到那個在美國當律師的父親,以及他年輕美麗的妻子。
他不知道距離那場車禍已經過去了多久。
「我問他們有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有沒有人找過我,可她說沒有,從來沒有人找過我,也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
處在人生的低落期,他相信了。
原來他以為的刻骨銘心,或許在別人眼裡不值一提。
他愛的人已經把他忘了。
全身多處骨折,胸腔積液,臉部也幾近毀容,他求生的意志越來越薄弱,轉移到美國治療後,他在病床躺了一年多,每天就像廢人一樣活著,漫長的康復治療不斷消磨他的耐性。
「有一次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你還沒接我就掛斷了,我看著鏡子裡這張恐怖的臉,我在想你看到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或許你忘了我也好,一直以來我在你面前都表現得很自信,其實我敏感又自卑,就像那雙假球鞋被發現後我一次都沒再穿過,我怕被人嘲笑,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你,我這樣的家庭,我什麼都沒有,高考是我唯一改變人生的機會,我以前設想過和你的未來,現在都不復存在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我還有什麼值得被你喜歡的。」
「偶爾我也會樂觀地想等面部修復手術完成後,我就回去找你,這個過程太漫長,我添加了你的遊戲帳號,我想知道你現在過得怎麼樣,但你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果然,你已經忘記我,有了新的生活……」
他還沒說完,葉以蘅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容溫,你根本不相信我,我給你打過那麼多個電話,我去你的城市找你,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認為我已經忘記你了。」
「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容溫伸手抱著她,「阿蘅,我現在和那時候不一樣了,等畢業後,我回國發展,我也有能力照顧你了。」
這才是這一次他那麼堅定地要回國找她的原因。
葉以蘅哽咽得話都說不完整:「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還活著。」
淚眼朦朧中,她想起了陸嘉望。
如果他早點告訴她,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她就不會去招惹陸嘉望,她就不會和他在一起糾纏了那麼多年。
哭得將近缺氧,容溫將她抱得更緊,輕聲問:「阿蘅,你會原諒我嗎?我們、我們已經錯過太久了。」
晚上十點,容溫送她到出租屋樓下,一路上兩人安靜無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