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腳亂中,一封封書信從被褥飛下。
我怔了一下,悄然撿起。
這些書信是多鐸離京後每隔半月讓桂公公帶給我的。
桂公公稱之為豫親王的家書。
從他救懷慶起,取潼關,與英親王阿濟格會師西安,回師東征,近抵河南,到三月初九出虎牢關,收降河南諸縣,我收到的家書甚至早於朝廷收到的捷報。
桂公公說豫親王心裡把我當做了他的家人,我亦如此,不同的是我對他的感情如兄如友卻無關愛情。
我終究是要辜負多鐸了.
我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家書”,把它們帶在身上。離開此處,我只決定帶走三樣東西,銀子、多鐸的書信和黑裘。
忙了半天,多爾博歡喜地把天體圖貼在東暖閣的牆上,彗星圖和哈勃望遠鏡手繪圖的旁邊。芸溪似乎覺察到我的異樣,一整天都藉口和我膩歪在一塊,我後悔應該臨走前才悄悄把《西廂記》塞在她的枕頭底下,她便不至於如此焦灼和不安。
下午的時候,內院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是側福晉錦虞的存玉軒,我和芸溪過去的時候,存玉軒外已經人頭攢動,只聽裡面屋裡鍋碗瓢盆砰砰聲,夾雜著女人的慘叫,很是滲人。大福晉瓊華、側福佟佳氏、李南珠、寶音還有花濺等侍妾都已經到齊。原來錦虞其實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本來瞞得密不透風,今天午膳結束,不知為何存玉軒里竄出一隻惡貓,牙尖嘴利地撲向錦虞撕咬。眼下錦虞已動了胎氣恐怕就要小產了。瓊華一邊叮囑安公公把攝政王從皇宮請回來,一邊杖責錦虞的貼身侍女春曉,居然懷孕這麼大的事情隱瞞不報,以至於出了亂子。
存玉軒外一邊是一隻鮮血淋漓斃命的黑貓,一邊是挨了板子哭哭啼啼的春曉,屋裡是慘叫連連的錦虞和手忙腳亂的太醫,屋外是各懷心思的福晉小妾僕從。瓊華處理地條理分明,紋絲不亂,儼然一個稱職的攝政王府女主人。
我瞧著那死狀慘烈的黑貓心有餘悸,想到那晚也是這樣一隻黑貓跟著我,索性我躲進了小書房,它也竄入了佟佳氏的延福齋,否則不知會不會也被它抓破了臉。由此我不免回憶起那晚小書房中發生的事,心中有些鬱郁。多爾袞本就子嗣凋零,好不容易有個側福晉懷上了,卻又發生這不幸,不知心堅如鐵的魔王會不會也如平常百姓難過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