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拉住她,微怒道:“朱螢雪有這麼矯情嗎?”
那小丫頭一臉懵懂地盯著我。
我反應過來,咳了幾聲:“哦,闖賊在北京城燒殺搶掠那段時日,我被嚇得不清,神智時常犯迷糊,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好像和我很熟?”
那小丫頭放鬆了下來,又驚訝道:“公主,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驚心’啊!”
我打量了她一圈,這小丫頭模樣標誌,聰明伶俐,年歲應該和那花濺相仿,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你是‘驚心’?”
小丫頭開心地跳起來,雀躍道:“公主你終於記得我了,這名字還是你取的。”
我點了點頭:“猜到了。”又好奇道:“你說這裡的布置和福王府一模一樣?朱螢雪,哦,不,‘我’的閨房,為什麼在這龍舟之上?”
驚心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滿清攝政王派了他的弟弟定國大將軍率領清軍南下江南,皇上就趕緊命人在龍舟之上為皇族人員安置寢所,以防不測,可是最近寧南侯叛變,聽說公子左夢庚已經抵達了南京,試圖衝破扳機城,所以皇上連日來乾脆直接住在船上,以便……”
我瞧她硬生生把“逃跑”兩字咽下去,看似對皇族還保留尊重和希冀,應該是對朱螢雪忠心耿耿的貼身侍女,突感親切,拉過她的手道:“驚心,你跟我說說,朱螢雪是個怎樣的人?”
驚心瞅了瞅我,尷尬道:“公主,以前你可從不會對我這樣說話,你心細如塵,凡事深思熟慮,連王妃也怪你柔弱可欺,弱不禁風,你時常獨自垂淚,不與人言,福王府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喘著粗氣跟你說話,真真是目下無塵的大家閨秀。”
我“哦”了一聲,心道她描述的朱螢雪和我想像中敏感多疑的舊時代女子也是相差無幾,恐怕儼然一個“林黛玉”在世,看不慣驚心小心翼翼,唯唯諾諾,於是我拍著小丫頭的肩膀,道:“我已經不記得往事了,人也是會變的,以後你對我說話,不用這般拘謹。”
驚心眼中放出光彩:“都說公主換了個人兒似得大鬧梨園,我還不信,這會兒我全信了。”
我瞧著房裡精細的物件和光亮如新的器具,突然回憶起媽媽幫我收拾房間裡滿地髒衣服時甜蜜的抱怨。那個時而天馬行空、時而散漫、時而任性的司馬疏星因為秦一鳴的失聯而改變了命運的軌跡,執著如我,曾幾何時連死都不屑一顧的脾氣,可是在這個世界裡卻漸漸收斂了性情,因為害怕失去而想方設法保全自己,實在非我所能預料。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原本被軟禁在這龍舟之上,也就數這個小丫頭和我最是親近,司馬疏星什麼秉性,早晚都是要拆穿的,不如早做交代,免得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