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嘴角終於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情地看著暴跳如雷的我不發一言。我心道哪有盡看我出醜的道理:“大將軍?對了,你不是定國大將軍豫親王多鐸嗎?我躲你作甚?”
多爾袞不知是生氣還是歡喜,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道:“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他定睛看著我:“多鐸聽聞弘光帝把你嫁給左夢庚這種不忠不孝的小人,氣得在揚州城發瘋,而你偏偏答應了。你知道多少人因此喪了命?我不得已拉住他,冒充他來這金陵,否則這裡早已屍積如山了。”
屍積如山?我責怪多鐸毫無人性,但轉念一想在這大爭之世,閹黨、闖賊、滿清、叛軍,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為了當上座上之王粉墨登場,又有哪個不是嗜血成性呢?只能怪我這塵世之外的蜉蝣,偏偏捲入了亂世紛爭。
看著這滿江的清兵和戰艦,我退後兩步,腦中一片混沌:“如此,我罪孽深重,下輩子也贖不清了。”
多爾袞捋了捋我額頭的碎發,也不顧我反抗,死皮賴臉地將我摟入懷中:“改朝換代,哪個不是命如草芥,大江東去,帶走數不盡的冤魂,我的雙手早就沾滿了血,下地獄?這輩子,下輩子,都有我陪你。”
聽到他如此說,突然這段時間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化為烏有,所有吃的苦,害的人都不再重要。
我不再企圖掙脫。
暴雨滂沱,冰涼世界,只有多爾袞懷抱,一絲一絲地溫暖著我,毫無防備的,這充斥著悲哀的溫暖,讓我有些害怕,是啊,他權傾朝野,他生殺予奪,雙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而同時又有多少人,想要置他於死地。
我突然想到秦淑離之前隨身攜帶著他的畫像,多爾袞遠在北京,他又何必隨身攜帶,東林黨耳目眾多,在清軍甚至是清廷上安插間諜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刺殺,那麼多爾袞放鬆警惕的時機,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秦淑離篤定的眼神印在我的腦海:“放心吧,我會來的!”
我環顧四周:古人最重承諾,不會輕易食言,如果他來了,是什麼讓他改變了計劃,放下了自己的兒女私情?若說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東林黨提前接到了多爾袞代替多鐸南下金陵的消息,伺機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