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不清,回過神來,仰起頭,正對上多鐸那一雙迷人細長的眼。見我差點又一次栽在荷花池裡頭,多鐸藉機取笑一番:“公主,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
且不管違背誓言愛上多爾袞算不算虧心事,乍見多鐸,我心裡還是非常歡喜的,雖然他揚言喜歡我,甚至向多爾袞求取過我,但是除卻玩笑之外,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他一直謹守分寸,於是與他相處起來,舒適而自然。
我喜道:“你來了?”細想揚州離南京這麼近,他要來也不過一兩天的事。
我以為他會笑嘻嘻地跟我敘敘舊,突然見他臉色一板,生起氣來,動手狠狠敲了敲我的額頭:“你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左夢庚的父親左良玉死了不足一月,這廂里就要娶妻納妾,這麼不孝的人,你竟要嫁他,你怎麼想的?
我心道多鐸既知道我弘光帝么女的身份,定曉得我身不由己。他怪我腦子進了水,我想他自己才腦子進了水。
他見我臉色怪異,上前一步道:“無論你是誰,在我眼裡,你就是司馬疏星。無論別人說什麼,我相信你在攝政王府那段時日是真的失憶,而不是居心叵測。所以,你不辭而別真是把我看低了。”
我心中暗道還好還好,他沒有跟我計較,道:“不辭而別是我的錯,我道歉。”
多鐸溫暖而陽光的臉轉向我:“你不用道歉,看在你把我的‘家書’都帶走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我自知不妙,我方才還不知如何對他開口說多爾袞的事,怎麼繞來繞去又把自己陷進去了,見他眼中滿是繾綣之意,我更是愧疚得無地自容:“豫親王,你不要誤會……”
未料我話沒說完,多鐸已先往欄杆上一坐,翹起二郎腿,順勢避開我的目光:“你不用解釋,我明白。十四哥都和我說了。”我無言以對,的確這符合多爾袞的行事風格,長痛不如短痛,他這麼要求自己,也會這麼要求別人。
多鐸沉默片刻,笑道:“你不必擔心,我很欣慰,十四哥的前半生除了讓還是讓。我一直為他不平和他置氣,如今,他總算有一件事不願讓了。”
我卻越發擔心起多鐸來,任他說得再輕巧,笑容卻僵硬如石:“他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難得。”
“疏星,你長大了不少,愈發美了,可是在我的腦海里,始終還是揮之不去初見你時弱不禁風卻天不怕地不怕的嬌憨模樣。”他痴痴地盯著我,“無論以後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保持那一份純真,活得自在。”多鐸還想說什麼,最後卻是緘默不語。我們眺望遠方,目之所及,碧綠和嫣紅交相輝映,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