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還真是不簡單呢,這就出了一冊詩集了——”佟懿兒小心翼翼地一頁頁翻開看過,原來這書是詞臣高士奇將康熙近年來的詩作結集編纂而成的,其中以康熙十七年五月間往京郊巡幸時留下的作品為最多。
“其實朕原本只是想讓那些南書房的漢人知道,朕一直在努力學習,讓他們放心地替朕出謀劃策——”聽見佟懿兒的誇獎,康熙倒一時害羞起來,紅了臉低頭撓了撓辮子,“誰知那高士奇暗地裡竟有心將朕近年來的習作收拾出來了……”
“皇上的詩好與不好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得到了漢人的認可,您今後的路就更好走了。”佟懿兒翻到了她還是童佳意時第一次讀到的《夜半》,裡面那句“覽書銀蠟短,觀象玉衡長”曾經讓她頗為心動,如今這書剛印出來不久,還帶著油墨的清香,使她一時心悅神怡。
“懿兒,你這話雖然不夠圓滑,可是真真說到朕心坎上了!”康熙笑著握住佟懿兒的手,沖她擠眉弄眼道,“就知道你不會夸朕詩寫得好……也只有你了!”
“您又不是文學家,您比文學家考慮的事可多多了。您偶爾賦詩,不過是抒發感情罷了,貴在真誠。”佟懿兒將書輕輕合上擱在身旁的几案上,沖康熙笑道,“懿兒這番恭維,可算是將功折罪了?”
“本就沒有‘罪’,這叫錦上添花啊!”康熙只有在與佟懿兒相處的時候,才能露出自然隨性的笑容,他伸手颳了刮佟懿兒的瓊瑤鼻嘆道,“你呀,真是朕的小冤家——”
不知為什麼,佟懿兒恍惚想起過去讀到過的康熙寫給孝懿仁皇后的悼詩,裡面似乎有一句是“舊詩詠盡難回首,新月升來枉照空”——原來她與他真的有過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曾經,他的詩句很寫實。
“喏,這冊詩就留在你這兒咯,一定要讀給他聽。”康熙瞟了瞟佟懿兒高高隆起的肚子,露出壞笑。
“怎麼,你想讓他出生張嘴的第一句,就念您的詩不成?”佟懿兒搖了搖頭,剛誇他幾句,他果然就得意忘形了。
“朕只是想讓他知道,朕不在你們身邊的日子,朕天天都念著你們。”這個善開玩笑的皇上動起情來也不是蓋的,他輕輕枕在佟懿兒的小腹上,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尚未謀面的孩子說,“下個月朕就要陪著皇祖母去療養了,順便要去北邊看看……這一去,可能得等孩子出生咱們才能見面了——”
原來他不是自戀,只是捨不得。佟懿兒不再說話了,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俯身吻了吻他的臉頰。
“朕想把大部分後宮女眷都帶出去,這樣到時候就沒有人會懷疑孩子不是如吉的了——”原來康熙想得這麼周全,這齣戲原先是佟懿兒要演的,現在他不僅陪著她,還比她想得更深遠,“等你平安生產,先讓阿哥回宮。待你出了月子,就能一直跟咱們的孩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