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旭日干大人府上學習漢文時,隨意翻到的, 算不得什麼。”鍾其海被胤礽這樣一夸,心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忽然覺得自似乎很有些“班門弄斧”的味道,忙欠了欠身道, “在您面前說這些文縐縐的話, 實在是沒有規矩, 請您不要怪罪才好。”
“這是我這輩子聽到對這句話最好的解讀,你知道嗎?”胤礽回想著方才鍾其海的那番慷慨陳詞,忽然兩眼放光扶住她的肩膀興奮道,“那些飽讀詩書的儒臣,沒有一個比得上你說的這番話——你……你真是說到我心坎里了!”
“奴……奴婢——”鍾其海分明看見胤礽的眼睛裡有一團火,那團火是她點燃的。一陣不知所措之中,她只能撇過頭去極力閃躲。
“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你根本不是奴婢!”胤礽沒有忘記自己對康熙的許諾,但是他覺得自己無法抗拒這樣一個能和他如此貼心的女子——她不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卻是這世上最與他情理相通的女人。胤礽追逐著鍾其海的目光,幾乎是逼著她將視線聚焦在他臉上,“你我都是一樣的人,不是嗎?”
“您……您這是什麼意思?”鍾其海已經做好成為康熙俘虜的準備了,她現在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回到京城以後康熙絕不至於殺了她。胤礽此刻的舉動是鍾其海完全想像不到的,遠遠超乎了她的意料。
“我……我是一個不祥之人——生下來便‘克母’,就在去年,我原本要迎娶的太子妃也撒手人寰——我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被汗阿瑪選為大清的皇太子,可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根本擔不起這份責任。”在自己的意中人面前,胤礽漸漸撕下常年覆在臉上的面具,他的眼神漸漸變得脆弱無助,兩隻臂膀無力地垂下來,“我不想做什麼孤家寡人,只想做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就像,就像你只想和你姐姐好好生活在一起一樣。”
“可是我姐姐已經死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看著阿努可敦的墳冢,往事翻上心頭,鍾其海咬了咬嘴唇,握緊雙拳恨道,“除了為姐姐報仇,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如果我說……想跟你共度一生,這件事你願意做嗎?”這句話,早在幾天前胤礽就想說出口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低頭沉吟半晌,胤礽終於鼓起勇氣,一字一句地將心裡話和盤托出,一個字比一個字有力量。
“鍾其海……鍾其海不配您這般對待——”鍾其海往後退了兩步,理智告訴她,胤礽這麼說多半是無法實現的,她不能投入這個火坑一般的懷抱。
“我知道,你一定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有一天汗阿瑪下旨賜婚,希望你不要拒絕。”胤礽並沒有完全喪失思考能力,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更知道意氣用事的後果。見鍾其海一直在往後退,胤礽並沒有著急迎上去,仍舊站在原地。北風呼呼地往他嘴裡灌,他必須提高嗓門才能讓鍾其海聽見自己說話,“請你相信我,一旦是我拿定主意的事,就一定會努力做到。但在這件事真正被認可之前,我絕不會勉強你,只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