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都聽你們的……”松貞見了靖月堅毅的眼神,心裡一時踏實了不少,仿佛忽然有了鎧甲一般,不再茫然無措。
“先帝……先帝殯天……我、我是先帝妃嬪,總……總該有資格去舉哀吧!你們……你們放我出去!”成為“皇后”的松貞,入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趕往翊坤宮探望正在被拘禁的濟蘭。暖閣內滿是被濟蘭雜碎的瓷器,她仿佛是一夜之間白了頭髮,衣衫不整地向松貞撲來,神情分外恍惚。
“宜太妃娘娘,您不用去舉哀了……太上皇他老人家,正與皇太后在回京的路上呢。”松貞的侍女正欲護主,松貞卻笑著擺了擺手,笑著牽住忽然目光呆滯的濟蘭道,“您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太……太上皇?!不……不可能!”濟蘭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一時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人……人死不能復生!”
“您要是這麼說,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了!”松貞淡然一笑,扶著濟蘭在一張圈椅上坐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您難道忘記了太后娘娘當年的往事了?”
“佟懿兒……又是佟懿兒的金蟬脫殼?!”濟蘭恍然大悟,喃喃自語,“百密一疏啊……我真是忘了,這個女人……誰能做她的對手啊?!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皇上說了,您和八弟、九弟的案子,等太上皇回京後再行發落,還請您在翊坤宮好好保重才是啊!”松貞最後一次作為晚輩向濟蘭行了個禮,默默離開了翊坤宮。濟蘭絕望的哭號聲在空空蕩蕩的翊坤宮內盤桓許久。
“懿兒,朕從前最愛與你一起看那洪昉思的《長生殿》,沒想到這一回,咱們倒真敷演了一回李三郎與楊太真的故事了。”御舟之上,康熙眼見京城日近,不禁牽過佟懿兒的手感嘆道,“只不過這一次,朕沒有‘犧牲’你——如此看來,朕比那軟弱的李三郎還是要強過許多吧?”
“李三郎可不是演戲,您才是梨園高手呢!”塵埃落定之後,一直提心弔膽的佟懿兒終於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她噗嗤一笑,替康熙攏了攏肩上的斗篷,“把一齣戲唱得□□無縫,南方北方一箭雙鵰,懿兒真是自嘆弗如了!”
“這齣戲是唱好了,可是到底讓人嘆息啊……”想起押解在後的噶禮與偽朱三太子,更惦記著京城裡的濟蘭與兩位阿哥,打了一場漂亮仗的康熙並不喜悅,“原來這些人的算計和野心都是真的,引蛇出洞,引出來的真是蛇蠍心腸……”
“咱們坐著江山,一點點地打拼求一個太平,是如坐針氈。可那下頭多少人,只被這尊位刺了眼睛,就要來飛蛾撲火呢?不過是看到的風景不一樣罷了……懿兒不恨他們。”佟懿兒望著滔滔江水,由衷感嘆道,“滾滾長江東逝水,再熱鬧的戲也要收場,只是有人出不來罷了。”
“懿兒,朕選擇做太上皇,就是想著從這齣戲裡出來——這是一個機會,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