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月青沉默了一会儿:大长老不会同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祝淮这么说着,然后真去了重阳殿,想让紫微放他离开。
重阳殿里除了紫微还有个白发老者,祝淮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清源山的二长老应歌,因为常年闭关,清源山里有大半的弟子都没见过他。
祝淮见过,但那也是在很久以前了,艰难地认出他后,对他行了一个礼,然后对紫微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紫微是真怕了祝淮,自己这个徒弟有多喜欢谢赦他都看在眼里,不想祝淮去寻找谢赦,也是有他的私心。
要是就这么放祝淮去找人,指不定得出什么事情,紫微不希望他因为区区一个被除名的弟子费太多心思。
然而祝淮却不这么想,清源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牵绊了,继续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踏入这里,永远留在银兰山,倒也不失为一种乐事。
祝淮的坚持让紫微十分无奈,一直在旁观的二长老应歌在此时开口道:走吧。
紫微侧目:应歌?
应歌没回头,看着祝淮,淡淡道:他第一次离开清源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不得不离开。如今你也选择再次离开清源山,想必是想已经清楚了。
只这一句,祝淮就知道眼前的这个老者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点头:想清楚了。
那你就走吧。应歌淡淡道: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你也没有了。
祝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里面只有认真和郑重。
应歌微微颔首。
祝淮明白了一切,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再之后是紫微。
离开时他没有看紫微的表情,转身后只闻得一声轻叹,他垂眸,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紫微才转头道:你不是一向不爱管这些,今天怎么做起我的主来了?
应歌道:凡事皆有定数,非人力可改,就算你千般万般拦着,他也一定会离开的,我只是让这天来得早一点。
紫微蹙眉:多留一日是一日,他走了,谁陪我下棋?
作者有话要说:应歌感觉到了危险,并且原地使用了一个瞬移术
*
不虐吧,一点都不虐(摊手
第67章
祝淮离开当日,符月青和薛凤将他送到了山脚下的镇子里,最后在城门处分别。
祝淮一身青衫,头发只用一根桃木簪子束着,面色白如冷玉,出尘脱俗,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小心翼翼地看上一眼,又怕惊扰了这位谪仙尊者。
符月青认得他头上那根簪子,似乎是某次谢赦出去做任务,回来的时候给祝淮带的礼物。
谢赦嘴上说着是在路边买的,但藏在身后的手上却还有着伤痕,更何况这么丑的簪子,卖的人得穷死吧。
符月青叹口气: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祝淮微微一笑:会有再见之日的。
薛凤站在符月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银兰山在哪呀,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您的。
一直往北走,路过一个常年不化的雪山,大概就到了。祝淮笑了一下,对他道:往后要听你师尊的话,不要再任性妄为了,他经常被你气得掉头发。
薛凤惊恐地扫了一眼符月青的头顶,又被他师尊给拍回去。
祝淮和他们告别后,才踏上了回去的路。
路途遥远,但祝淮依然悠闲,无人时便御剑,到了城镇便将乱雪拿在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出了城。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麻烦事,祝淮都在顺手解决后离开,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了大半个月,他才回到银兰山。
据他离开此地恍惚也有好几年了,路边的摊贩老了不少,又新添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个城镇的人有些还认得他,对他印象深刻,不过一会儿,曾经那个住在山上的仙人又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重新站在竹屋前,祝淮竟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久没人来到这里,谢赦临走前清扫干净的地面此时也已经覆满了枯败的落叶,就连祝淮喜欢的那块青石都有了斑驳的痕迹,竹影依旧,只是人少了。
推开门时,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纷扬的尘灰沾不上他的衣角,就在屋顶射出的光中飘落。
祝淮抬起头,看见屋顶上的那个窟窿,随手就补了。
乱雪一直在他的手里,进到屋内后就被放在了桌上,上面的灰早被祝淮一拂袖扫干净,它却还是不耐地飞了起来,绕在祝淮的身边。
想干嘛,这里可没有灵池水给你洗澡。祝淮出了门,拾起角落的扫帚:帮忙扫个地吧。
乱雪:
祝淮收拾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回到屋内打开地窖,果然看见里面的酒都被清空了。
他眯了眯眼,捏了只纸鹤,在上面施了道传音术,说道:巨根,动作够快的。
当时他把地窖的酒都赠给了容尊,却没想到这厮果然觊觎已久,一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搬空了他的地窖。
原来的霜雪尊爱饮酒,地窖所藏都是世间好酒,但祝淮并不怎么热衷,所以搬走就搬走吧,他认命地开始清扫地窖。
地窖黑暗,祝淮便燃了盏灯照亮,做完这些,他也有些累了,回房间休息。
乱雪艰难地扫完地,早已经累趴在桌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祝淮便和恶宴聊天。
恶宴: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祝淮喝口茶:是啊,很久没回来了,打扫费了些时间。
不是本尊说你,在师门好好的,何必跑回来山里。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魔尊大人,对祝淮回乡下的行为十分不解,还嗤之以鼻。
祝淮道:是挺难的,现在做什么都得靠自己了。
很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以前在谪仙台凡事都轮不到他来操劳,今天难得体验一下,还是挺有趣的。
在银兰山上好像与世隔绝了,只以日出和日落来判断一天的开始和结束,祝淮每天除了看戏本,就是和恶宴聊天,恶宴懂得多,讲话又好玩,倒也不觉得十分无聊。
偶尔祝淮也会下山购买些新戏本和小零食,但某天他发现自己的钱要不够用了。
他从清源山出来带了很多灵石,但这在普通凡人之间并不通用,所以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赚钱的方法。
天慢慢地冷了下来,黑夜也来得更早了,祝淮发现自己忘记买蜡烛,又懒得用灵力燃灯,干脆早早地就上了床。
祝淮入睡得很快,几乎沾上枕头的那一刻就睡着了,山里的夜晚有些凉,但也丝毫影响不到他,身上盖了张薄被就足够。
睡到半夜的时候,薄被在他翻身时慢慢从身上滑落,在快落地的那一刻,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接住,接着又重新盖回了他的身上。
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他的床边,却又隔着一点距离,刻意敛了呼吸和气息,如一团黑云,忧郁又沉稳。
祝淮睡得很深,丝毫没有察觉有人,他在竹林设了结界,寻常人轻易破解不了,但显然拦不住此时站在他床边的人。
那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桌面上燃尽的灯盏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