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有了傅居言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最终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葛飞这么厌恶葛家一家的原因。
他听到葛老太难听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背个不敬长辈的名头,还是忍不住道:葛大娘!巧容嫂子怎么都伺候您两老不短的日子了,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
葛老太一听这话,顿时两手叉腰,一口唾沫能淹死人,我呸!把我家书哥儿害成那样还想老娘给她好言好语?!她有那天大的脸?杨巧容呢?让她给我滚出来!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解决了,我饶不了她!
后面赶回来的王大石一车人刚好听到这句,王大石是个粗人,可就没葛飞这么委婉了,杨巧容因为他被县里一群人嚼了舌根,王大石是又愧疚又愤怒,要不是最后傅居言三言两语打发了葛正书和那群人,他都能追上去将那几个地痞流氓打个半死,这时候见葛老太果然堵在了他家门口,顿时憋了一肚子火气,你这狗屁老太!还有没有道理可讲?去问问你家那个宝贝蛋子,看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娘的!要不是有人半路拦着,保准叫他进衙门溜一圈!
葛老太撒泼的动作一顿,随即往地上一坐,杀猪般嚎叫起来,天杀的,看看他说得这是什么话呦!把我家哥儿害得三个月不能读课,连乡试都免了,还要把人往死里欺负,你们听听,这乌龟王八蛋说得什么话?!要把我家哥儿送进官府啊!!那是人进的地方吗?这是看不得我们家出了个读书人,把人往死里逼呢!?
而葛老太旁边的葛老爹更是脸色铁青,冲王大石怒吼:你这龌龊后生!还不把那贱妇交出来?!
葛正田葛正林也是怒目而视,眼睛都能滴出血来了。
他们可比葛老太懂得多了,知道葛正书的惩罚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了,虽然知道葛正书下一年还可以参加乡试,但这也不能打消他们对罪魁祸首的憎恨。
那两个学生的话语模糊,让他们意识到也许事情并不是他们想得那样,但被愤怒包裹的头脑让他们不想去想那么多。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要承受他们的怒火,这就够了。
所以他们任由葛老太打头阵,将人给揪出来。
但葛老爹多想了一层,他想通过杨巧容知道更多。这样一个懦弱的妇人,绝对不是能对付得了正书还能让书院夫子对葛正书下判决的人。
葛老爹想到那个猜测,心中愤怒但更多的是隐隐的恐慌爬了上来。
第34章
而傅居言这边, 两人走在村中土道上,夏日黄昏点缀,背后山峦人烟交叠, 微风也带了一丝凉意, 夕阳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拖得老长, 傅居言有意无意去踩旁边斜向前的一条腿影, 状似不经意道:你怎么这么淡定呢?没点儿想法吗?
嗯?
葛老太就算了,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 对你们不好情有可原,你那爹可怎么想的?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点儿苗头,这父子俩可是颇有点互看不顺眼的感觉,这里面的文章, 他觉得可能里正大叔都知道一点,不然当初葛家那么苛刻的条件都提出来了, 里正却二话不说就给两拨人分了家,要知道这位可是公正的典范,平时村子里谁家有个纠纷,那都得是判得双方都说不出话来才算完。
傅居言小心偷瞄着一派平静的葛正修, 对方沉默的态度让他有点后悔了自己的八卦, 这人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来的瞎掺和个什么劲?谁还不能有点不想提的事儿了?就你多嘴。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就在傅居言郁闷觉得葛正修不会再开口时,这个好像什么事都能平淡面对的男人轻声说:我也想知道他怎么想的。当初抛下我哥自己回来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傅居言一惊,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后他听见男人说:可能是他的命太贵重了吧, 舍不得冒险。
我去啊!傅居言心里炸开了窝!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葛老爹真不愧是娶了葛老太的男人,狠毒指数比葛老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葛家大哥是落水而死的, 被村子里好心人捞上来时已经没救了。这是傅居言了解到的版本。
但听葛正修这意思,明显是当时葛老爹也在场啊,结果却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落跑了,任由儿子淹死。
怪不得葛正修听他一番搜肠刮肚问候葛家,却淡定得不行。感情根本就觉得这样冷血的一家子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值得惊讶了。
怪不得葛正修家里不算困难,他却和王大石一样去服了兵役。感情葛家一家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愿意为葛正修出那点儿免兵役钱。
想到葛正修两年前在现代人眼里也不过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这么一身伶仃赶赴了沙场,回来又负伤毁容,傅居言心里突然就酸麻酸麻的,这可不是现代当兵,和平年代如果不是特殊任务就没有生命危险,但古代人一旦上了战场,就要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
怪不得当初他问葛正修为什么不愿意升官发财时,他会那样回答。一将成万骨枯,男人不愿意杀戮不断,何尝不是因为他也只是那万骨中侥幸生还的一骨?
傅居言突然觉得非常愤怒,这都是什么一家子啊!他就算从小失去双亲,被叔伯嫌弃不愿意收养他这么个吃干饭的,那也是在外婆的爱护下成长起来的。这样被至亲之人忽视、不容,甚至因为不经意偷窥到了亲生父亲对兄长的见死不救而被亲父厌恶、刁难。葛正修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最恨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才对吗?亲生父亲的冷漠让他失去了兄长,让他对至亲之人的最后一点奢望破碎,双重打击,当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有心情追究自己这份不平从何而来,傅居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男人的手,以后会好的。
人和人的相处总是需要时间的,没有人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天然强烈的好感,就算是一见钟情,也可能只是基于相貌和气氛的一种产物,更何况傅居言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更愿意相信,在慢慢相处的过程中,对方的某一点可能会命中注定地戳中他的心,让他自此难忘。
无论以后如何,这个男人都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难忘的痕迹。尽管也许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男人在他主动握上来的一瞬间,眼中闪过的不是惊讶,而是势在必得。这是一个男人最强烈的占有欲诱饵、耐心,缺一不可。
等两人终于赶到大石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傅居言正在火头上呢!几步冲上去扒开人群吼:奶奶的!老子不发威,真当我病猫了!屁话别他妈逼逼,你们先回去问问葛正书那孙子干了什么事再腆着脸在这撒泼吧!还给你们个交代,我他妈今天就告诉你们,葛正书这事,是他自己犯贱撅着屁股找上门来想挨踹,活该被书院夫子罚!一点不冤枉!
他这话震翻了一群人,毕竟上一回分家时这小哥儿有理有据不失文雅的风度还摆在那,如今这么一吼,真真是跟个乡野流子没什么两样了。葛家人也是愣了一瞬,因为回娘家听了消息刚赶回来往这边跑的刘秀英一听这话,平日里跟婆婆学的那一套撒泼打滚顿时觉得找到了用武之地,傅居言你这个小娘养的!说什么呢!?怎么说话的?!贱嘴里吐不出好牙来!我家小叔子可是因为你们没了今年乡试的?!什么事能赶上乡试够份了?居然敢说敢说!
圆滚滚的妇人气得浑身颤,就差学婆婆躺地下打滚了,毕竟坐着骂不累不是?不过看了看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刘秀英还是没那么好意思坐下去。
葛老太也回过神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着一通嚎。
这群杀千刀的!狗娘养的浪蹄子喂!害了我家哥儿不说,还这么嚣张不讲理!你倒是说说我家哥儿做了什么!!书哥儿一向读课认真,知书懂理,平日里谁家有个书信还不是我家书哥儿好心给念的?谁不念一句好?就这么被这几个贱人给害了!老天爷,你可看得清楚,这群人,他合该下地狱啊!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们害得葛正书受了这重罚,失了大面子,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