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宁在洪起古文经论读的多了,眼界也开了,再见父亲这张冷脸,竟也没了从前的兢兢战战,尾巴一样围着小爹转的时候甩都不甩他父亲一下。
俩人这针锋相对的劲头,着实让傅居言好笑,又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私下里硬是从卫青宁那里套出了话。原来是有一次葛正修看见了卫青宁和他动作亲密了些,想着孩子大了,又是男子,和该和小爹保持些距离,于是就找了时间私下教育孩子,却被久久不见家人因而委屈着的卫青宁顶了回来。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但醋却是谁都喝的不少。
也就是他们夫夫两人忙完花茶,之后陆陆续续在空间又制的那段时间。因为虽然不若刚开始时忙到日夜不分,但时间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两人都是分批去看卫青宁,但通常是傅居言去的多一点,倒也不是葛正修不关心孩子,毕竟人家都是离家远的学子才常住学院不回家,他们将孩子完全放在学院,也是做家长的理亏,当然也是心疼孩子的。
只是明显的安夫子和院长比较偏爱能给他们解惑的傅居言,所以为了自家孩子能让夫子多关照一点,夫夫俩就暗戳戳不着痕迹讨好着这学院的大儒。
所以傅居言就去的次数多了点。而葛正修平日里又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卫青宁对着傅居言,心里的慕濡之情才能表现出来,傅居言这一来,就更是让卫青宁心里欢快,本来在家里整天绷着小脸一副小学究模样的孩子,也学会了拉着他小爹的衣袖别别扭扭的撒小娇了。
以至于被葛正修看见卫青宁居然敢对他小爹动嘴了,这才翻了醋坛,两者横眉冷竖起来。
想到这傅居言就笑了起来,把葛正修笑得都忘了别扭,才做停,等这边事了,我估摸着京里就该派人过来了。他犹豫了下,到底没将葛正修愿不愿意去京都的话问出口。
来这个地方这些时日,家里基本上就是傅居言的一言堂,葛正修说的最多的就是个好字。傅居言投桃报李,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诸多决定是葛正修也心乐为之的。
但这次发生的是不可抗力事件,他问一句,无论答案是与否,不过平白显得矫情,有以退为进之嫌。
葛正修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的身份到底是辱没了,不过宁小将军为人爽直,宁国侯府一门也是忠烈之辈,他们不会亏待你。
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番计较,如若是宁国侯府,那么有些事情或许还能得他所愿。
第77章
时至八月, 盛夏炎炎之际。
京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茶坊的门上,打出了小告示。且不止这家小茶坊,凡京都烟柳繁华之地, 市井人盛之所, 皆被一则相同的告示广而告之京中有茶, 绝色无双。特举拍卖, 价高者得。
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则详细地说明了拍卖的场所、规则等。
告示的最后,是当今福王的印。
方方正正的红印, 叫京都百姓开了眼,就冲福王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众人的胃口也被吊足了。
有看的明白的,渐渐琢磨出来,福王此举恐大有深意, 莫不是和王家叫板呢。
福王好商营之事,京都中人早有耳闻, 最开始还怀着当今圣上在捧杀福王的疑虑,以为帝王恩宠福王,遂这低人一等的商贾之流也随了福王去做。
等后来福王在京都开办数家店铺,衣裳、吃食、玉石珠宝, 生意无一不蒸蒸日上红煞人眼。众人这才知道, 这商营之事真乃福王一心所愿之事,旁人无半点置喙余地。
之前福王生意涉及颇广,但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一遭州县之行,回来却如此做派, 京都中人都在暗自思忖, 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无价之茶,才来敢这样大肆宣扬。大狗还要看主人, 这次福王硬要冲着齐家茶坊而去,看来是要连王家的面子都不给了。
京都盛地,遍地豪右世家。在这个地方,百官众僚是最在意礼法的人,也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人,他们言谈举止莫不恪守典制,当然的,对于局势的感知也敏锐异常,在他们眼中,帝王所居之地,星火之势即可燎原。
福王此举,绝对不会有人认为是无意而为之。
于是在收到福王鎏金渲染的请帖时,这些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决策。
无论是拒绝还是回应。
他们要让自己在意的那些人知道,他们选择了哪一方,站了哪一队。
即便如此,福王的面子还是有很多人给的。福王为人文静敦敏,又善交游,皇家之事,自古诡谲难辨,福王无论因何得帝王恩宠,是捧杀还是另外的什么,一纸免死圣旨,就足够这些人放心与福王结交。
于是东陵国都历史上第一场拍卖会就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展开了。
参与之人手持拜帖,又拜帖入座茶坊之中。贵客落座单间之中,摇铃叫号,竞争拍卖,不时有点心茶果送于小间之内。
此时三号房间的一位客人静静听着楼下正厅之中一文质彬彬的男子做开场之话,同旁边吃茶的另一位年轻男子道:竟能请了这位来,福王开这什么拍卖,可看出是下了功夫了,他这茶想是也不负所言。
吃茶的那位男子形容粗犷,吃茶也犹如蛮牛灌水,不讲席礼,却也格外不羁豪爽不显粗鲁,听了他这话,就伸长了脖子向下看去,因是临窗而座,这单间不是真的四面皆封的那种,面向厅中的那面只用了帷幔来半遮了,方便客人观望,所以他这一望就瞧清楚了厅中立的正是京中有名的四大家之一邬雪山。
京中有四大家,分别精通书、画、茶、墨,书画墨者说到底逃不过一个文字,唯邬雪山通茶,京都总角孩童都知,邬雪山平生最爱一味茶,名为千山白雪,传言其乃东陵极北之地终吾山上的千年古茶树所制,其色味之绝,品之者无不爱不能释。
齐家所售极品茶中,此茶分量不小。
而如今能让邬雪山宁愿得罪了齐家也要来这小小的茶坊,那让福王讳莫如深的好茶必然是超越了千山白雪一般的存在了,这可就让人惊诧了。
那身形伟岸的年轻男子瞥见邬雪山着的一身白,登时撇了撇嘴,我说二叔,这些个文邹邹的东西我又品不出个味道来,何故强拉了我来作陪。要我说,那什么狗屁千山白雪,还不如这里小厮送来的这盏茶。
说着将手中的茶盏端起,一饮而尽。
好歹喝着还很是清凉的感觉,那叫白雪茶的,一团团乌糟糟的东西,越喝越燥!
男子名叫二叔的,看上去温润如水,容色清隽,约摸不惑年岁,闻言哭笑不得,拿起手中折扇用扇尾敲了一下侄子的头,你懂个什么!什么叫我强拉了你来,人家福王有请,你是有多大的脸面拒了不来反而去一堆兵痞子里推杯交盏?是不是叫人抓了尾巴给你告到福王面前去你才放心?
宁戟竖了一双浓眉,摆出个不高兴的样子,嘀咕道:什么福王不福王的,那不是二叔你的他跟福王自小关系好,又是那样的关系,规矩自然是讲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