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喜出望外,謙恭道:“我是跟著姐姐的屋裡人,承蒙姐姐眷顧,才能在潛邸有一席容身之地。姐姐只管安心養胎,我住在哪裡都是小事。”
青櫻溫和道:“你坐下吧,站得急了又頭暈。我既然說了這話,自然有辦法,你不必太過在意,退一步說,除了你,我也不放心旁人與我在一個宮裡。”
海蘭這才坐下,瞭然於心:“姐姐的話我自然省得。今日之事我大概也都聽說了,在潛邸時月福晉雖然難免與姐姐有些齟齬,但從未如此張揚過。事出突然,怕有什麼變故。”她抬眸望青櫻一眼,低聲道,“幸好,姐姐雖然隱忍,卻也不會輕易讓人欺負了去。給了旁人一個理由,又趁機敲打了月福晉,一箭雙鵰。”
青櫻欣然看著她,“月福晉忽然性情大變,連金玉妍都會覺得奇怪,這並不算什麼。難為的是,你能將事情看得這樣通透,也看得出來我要隱忍。”
海蘭謙和道:“姐姐聰慧,怎會不知月福晉素日溫婉過人,如今分明是要越過小主去。這樣公然羞辱姐姐,本不該縱容她,只是……”
“只是情勢未明,而且後宮位分未定,真要責罰她,自然有皇上與皇后。再如何受辱,我都不能發作,壞了先帝喪儀。”青櫻續道,“然而我又不能太隱忍,讓外面的親貴福晉以為我只會一味退讓,失了滿軍旗的氣度。所以今日我隨便拿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不壞法度,又讓所有人都明白,月福晉的所作所為是僭越。在場的滿軍旗命婦不少,誰都不會容她一個漢軍旗的側福晉興風作浪。”
海蘭望著青櫻,眼中儘是讚許欽佩之意:“姐姐顧慮周全。”她欲言又止,似有什麼話一時說不出口。青櫻與她相處不是一兩日了,便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這裡沒有外人。”
海蘭絞著絹子,似乎有些不安:“我今日本好些了,原想去看望主子娘娘的病情。誰知到了那兒,聽娘娘身邊的蓮心和素心趁著去端藥的空兒在說閒話。說月福晉的父親江南河道總督高斌高大人甚得皇上倚重,皇上是說要給高氏一族抬旗呢?”
“抬旗?”青櫻不怒反笑,給高晞月抬旗,那可是她臨死前的事了。“如今先帝喪期未過,皇上即便想給高氏一族抬旗,也要等到有個喜事做名目。不過皇上若是倚重高家,也不在抬旗不抬旗上。以後無論月福晉與我名分孰高孰低,咱們都得顧忌著高家了。”
海蘭臉上的憂色如同一片陰鬱的烏雲,越來越密:“可不是,指不定以後月福晉要生出多少事來呢!話說回來,我雖然身份低微,但也是秀女出身,這些事知道一星半點。聖祖康熙爺的生母孝康皇太后的佟氏一族就是大清開國以來第一個抬旗的,那可無上榮耀啊!”
青櫻柔柔一笑,道:“的確是無上榮耀。月福晉是漢軍旗,一旦抬旗,那就是滿軍旗了。但烏拉那拉氏雖為著景仁宮娘娘的事低調了許多,到底出了幾位太后、皇后,世家之間盤根錯節。高家再得皇上重視,根基卻淺薄,咱們也不必太擔心。何況,高家再受倚重,月福晉沒個一兒半女總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