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語氣不善:“可這藥每次娘娘服用之前,都召了何太醫你前來嘗藥,為何直到今日你才發覺不對呢?”
“這……”何太醫腦門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脖頸後陣陣涼意。他去年才被松江縣令舉薦進京,在宮廷朝堂都毫無勢力,好容易被德妃娘娘瞧中照料生產,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岔子,如果德妃告到皇上那裡,他必定被驅逐出宮,鬧不好還會落得坐牢發配的下場。
“臣有罪,實在是這藥劑量萬分細微,實難察覺啊!”太醫終究是男子,他也不敢在永和宮久留,每次嘗藥都是匆匆而來。下藥之人又極為小心,這點分量就是把脈都把不出什麼不妥,難為德妃是怎麼發現藥有問題的。
繡瑜前兩次懷孕都是康熙、太皇太后雙保險加持,可是如今宮裡皇子漸漸多了,兩尊大佛也保佑不過來。她只得自己小心,點了何太醫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新人的將,更是用了一個笨辦法——她入口的湯藥必先餵了懷孕的小白鼠,涼半個時辰沒有問題之後才喝。這藥里下的桂枝分量雖清,但是小白鼠體質比人脆弱許多,喝了三天已經先於她出現不良反應。竹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
“敢在這宮裡下毒的人,當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何太醫不必自責,但還請倍加小心。日後本宮和孩子的安危可就託付在你手上了,咱們一好兩好,若是本宮不好了,這事可就瞞不住了。”
何太醫心知德妃這是要把他收為幾用了。他一個草頭大夫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只得連連磕頭應是。好容易退出來,出宮回家,躺在床上,才覺得後背微微汗濕。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提著禮物上門,來人是個一臉精明的瘦高個,自述姓尚名濟,替貴人管著直棣天津一帶的幾個莊子。
尚濟捧著茶碗笑得仿佛一尊彌勒佛:“主子家裡近來又在那一帶置下許多田地,準備將兩個莊子打通合為一個,恰巧老兄家的幾十畝山地隔在中間。主子的意思是一併買下來,還請老兄行個方便,這價錢嘛……我出這個數。”說著遞過一個信封。
信封沒有封口,露著銀票的一角。何太醫看著那只有萬兩以上銀票才用的紫色防偽標記,臉色都變了,接信封的手微微顫抖:“敢為貴主人的姓氏是?”
尚濟微微一笑:“何太醫不清楚嗎?我家主子您沒見過,不過主子家大姑奶奶倒是多蒙您照料。”
何太醫瞭然地點頭,上萬兩銀子買六十畝山地,德主子夠看重他了。
兩人簽約畫押,尚濟又提及正藍旗下一戶人家有個女兒貌美賢良,嫁妝豐厚。聽聞何太醫妻子早喪,不如讓他保這個媒。何太醫原是漢人出身,能娶得滿軍上三旗的妻子還有何不滿?
下午他進宮當值便斟酌著在脈案上寫下“咳疾未愈,無大礙,仍需靜養”的記錄。
德妃久病不愈,四阿哥當然要繼續在永和宮侍奉了。
因為是侍疾,胤禛只帶了很少的行禮衣物來,沒想到所謂的‘侍疾’是這個樣子。繡瑜穿著寢衣在床上坐了,臉龐還有些瘦弱,但是精神卻好,興致勃勃地要給他選料子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