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被她一句話勾起戰場上的豪氣萬丈和親征未竟全功之恥,遂下定決心:“也好!朕就來做一回這天下表率,若是無礙,再叫阿哥們吃。瑜兒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民間百姓日常造飯,都是妻子下廚做給丈夫吃,遇到大節大壽,還要招待全族的客人。康熙這是要她陪著演一出“政治作秀”的戲碼了。
若是往常,繡瑜哪裡肯出這個表面光的風頭?但是如今外人都當她失寵,倒把永和宮看扁了,正好拿這事來立一立威風才好,她便欣然應允,又道:“十四身子不好,臣妾當初跟您商定待他年滿三周歲之後再起名字,您可別忘了。”
“十四養得艱難,朕豈是那等不知所謂之人?”康熙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著,低聲道,“宜妃宮裡的王常在那日穿了件天青色團繡折枝月桂的袍子,朕覺得不好看,讓她換了。”
繡瑜心裡忽的一涼,又從剛才融洽暖和的氣氛中掉回冰冷的現實:“天青色輕浮靚麗,原來皇上不喜歡,好在臣妾年紀大了,已經很多年不穿了。”
康熙不急不緩地認真說:“朕喜歡,只是已有珠玉在前。縱然已經時過境遷,也不會錯把魚目當珍珠。”
繡瑜喉間酸澀:“臣妾素日看閒書,聽某朝一無名書生說,女人年輕的時候是顆無價的寶珠,可愈老就愈失了光彩,到最後竟成了死魚眼睛了。”
“不過市井之徒的下流之言而已,你幾時也相信這樣的自輕自賤之言了?我滿族女子管家理事,教養子女,以前在關外的時候偶爾還要上陣殺敵,勞苦功高,理應越是年老越受敬重才是!”
康熙耐著性子解釋:“江南大旱,漢人人心浮動,王氏家裡原是漢人抬旗,朕總要表現出滿漢一家才是。”
繡瑜頓時無話可說,兩人沉默著歇下。第二天早上送了康熙去上朝,她坐在銅鏡前面梳妝,望著鏡子裡熟悉的輪廓,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不說愛情,只說敬重。前世她相貌平平,又最是個死讀書的呆板性格,聚會中向來都是充當背景板的角色,從來沒有異性稱讚她是“珠玉在前”。如今有了,可這個人跟她隔著皇權朝政、隔著其他女人,更隔著整整三百年的三觀差異。
真是造化弄人,去TM的老天爺。
繡瑜在心裡暗暗詛咒那股讓自己生錯朝代的神秘力量,旁邊卻突然伸出一隻小手在她眼角抹了抹,幼兒稚嫩的肌膚觸感柔軟得像要化了似的。她回頭就見十四在旁邊伸著胳膊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