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彆氣彆氣,你和馬齊商量著有什麼能蠲免的,旁人我說不上話, 工部尚書還欠我十幾罈子上好的惠泉酒,嘿嘿, 少不得拿他頂帳。”
胤禛頓感心裡燙貼,嘴上只哼了一聲:“免了吧。最近國家沒有大的工程, 你能值幾個銀子?”關鍵是這蠲免用度都是得罪人的事,他要省儉也不能拿胤祚開刀。
兄弟倆在西窗炕上說話,恰好繡瑜從外頭進來聽見,一邊解了身上的鵝黃團花斗篷、摘了兔毛手籠,一邊往炕上坐了,先嘲弄地看了一眼胤祚,然後沖胤禛笑道:“難得弟弟有心孝敬你,你接了也無妨。他是不值幾個銀子,但他在什剎後海的那座宅子倒還值點兒錢。”
說到兄弟倆的宅子,這裡不得不提一下後世位於北京東二環、如今位於內城東北角安定門以南的雍和宮或者說雍親王府。
前世繡瑜去的時候沒覺得那兒有什麼毛病,位於二環,通地鐵通公交,周圍房價大十萬,買得起的都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啊。
然而來了清朝,站在皇族親王宅邸的高度,繡瑜簡直被雍王府的位置驚呆了——在內城邊緣的角落上,離皇宮騎馬也有大半個時辰的路不說,以前是明代太監住的官房有多晦氣也不說,更糟糕的是,雍和宮不遠處的安定門是每天清晨官府統一運送穢物糞便出城的所在——你到底是多不招父母待見才會被發配到那裡去住啊?
繡瑜放下冊子,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唯一成立的解釋是,胤禛確實對自個兒的宅邸不太上心。準確地說,他覺得皇宮才是自己的家。
跟康熙整天嫌紫禁城沉悶無趣想往外頭跑不同,胤禛其實相當戀家,也相當宅。他在東一長街上相距不足五百米的三所住處里,度過了至今為止的全部人生。現在突然要搬出去住,他嘴上不說,心裡不爽極了,跟著產生消極抵抗情緒,掩耳盜鈴,幼稚地不去過問王府修建事宜。
繡瑜心疼之餘又著急得很——那地方你至少還得住二十年的,不能浪啊!
不過幸好有胤祚在。老六是個大心臟的孩子,他這一年來,經歷了常人不能有的大轉折——連娶媳婦是什麼感覺都還沒鬧明白呢,糊裡糊塗打了場仗回來,莫名其妙孩子都快有了。胤祚依然大大咧咧,沒什麼接受不良的。
現在搬家的事情也是。不就是換個房子住嗎?晚上不進一家門兒,還真就成兩家人兒了?更何況四哥還答應要跟他挨著修房子,學著兩個弟弟在阿哥所那樣把花園打通。雖然離額娘和皇阿瑪遠了,但勝在自在啊!
故而胤祚興致勃勃地扯著裕親王要東要西,看圖紙,圈地方,忙得不亦樂乎。他眼睛毒,一上來就瞧中了西城區什剎前海那塊風水寶地,倒把裕親王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倒會開口,京城裡統共就這麼點水景!皇上這回可是封了你們兄弟七個,要以後是都這麼來,輪到你十四弟的時候,還不得把什剎海給包圓咯?”
胤祚笑眯眯地貼上去給他捏肩捶腿:“您又蒙侄兒我,現在滿蒙八旗的王爺,哪個不是往城外尋地方修園子住去,誰又眼巴巴地盯著京城裡這點兒地呢?哥哥們見多識廣,必不會跟我計較這個,好伯父,你就答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