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繡瑜今天見媳婦這不爭氣的模樣,不由生氣:“抬人還不容易?有的是人願意做這個側福晉。宜妃娘家的,惠妃娘家的,太子妃家的,排著隊等你挑呢!老四無子受委屈的不是你一個人,本宮沒扛不住,你們爺沒扛不住,你倒先上趕著要引狼入室了?”
敏珠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繡瑜這才緩和了語氣,語重心長:“目光放長遠些,別光盯著後宅這點事看。娶老婆生兒子是個男人都能做,可治國安邦,輔正乾坤,青史留名呢?你覺得你們爺更重哪個?男人的抱負,你若能跟上,就是琴瑟和鳴;你若固步自封,就只配相敬如賓。”
她這話說得嚴厲,敏珠卻不勝感激,跪下來結結實實行了個大禮:“謝額娘點撥。”她原是聰慧通透之人,只是內大臣之家的出身,從小長於皇權父權的威壓之下,局限了她的思維方式罷了。
繡瑜滿意地點點頭,扶了兒媳在身邊傳授相夫之道。
時光如水般流逝,康熙三十五年上半年除了太子和大阿哥黨的鬥爭愈發激烈之外並無甚大事可敘,倒是九月里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之事。
辛巳日,京師地震。
繡瑜原在乾清宮伴駕,康熙去了前殿會見大臣。她獨坐在窗前擺弄棋子,忽覺一陣暈眩,桌面上茶盅滾落,棋盤上的棋子跳動不已。
繡瑜當即起身:“是地龍翻身?愣著做什麼,快去找皇上!”
然而古人對這類自然現象的迷信深入骨髓,整個乾清宮的宮人聚在殿前五體投地而跪,瑟瑟發抖,連皇帝的安危都顧忌不得了。
繡瑜無奈,扶著宮女的手往前殿方向去,在側門處駐足眺望,卻見那邊煙塵滾滾,情形不妙。無可奈何之下,正要帶人往裡闖,正好撞見康熙的御駕從北面而來。
不待見禮,繡瑜便被他扶起來,拉著手略做安撫。繡瑜眼尖地發現他右手手背上一塊兒紅痕,顯然是燙傷。
“恰好翻了個茶盅,張廷玉替朕擋了一下,只濺上一點兒罷了。”康熙語氣急促,臉色猶為沉重。康熙十八年京師地震,正好是三藩戰爭期間,他可是下了罪己詔的。如今準噶爾殘兵是剿是撫未定,上天降下大難,難道是譴責他連年用兵,不顧百姓生計?
繡瑜擔心的卻是孩子們的安危。
帝妃二人相對而立,憂愁不已之際,又發生了一次頗為強烈的餘震。周圍的建築里不斷響起重物倒地、器物破碎的聲音,伴隨著太監宮女拉尖了嗓子的哭號,恍如人間地獄。
康熙的表情瞬間緊繃,兩人的手由輕握變做十指交扣,繡瑜感覺他手掌上傳來一股極大的力度,扣得她手背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