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兒一面在心裡轉過許多念頭,一面應著那男客人的話:“這工程早兩日就停了,坊間都傳,是有欽差大臣路過此地,參了治河的主官一本。”
康熙笑問:“那皇帝來了,大堤還沒修好,你們山東的河道閩聞忠要怎麼交差呢?”
“喲,這我哪兒知道去?不過工程是真停了,這幾日民夫們都在堤上閒著沒事做呢。”
康熙沉吟不語。身後侍從見了忙給了賞銀。王狗兒要退不退之際,十四揉著眼睛醒了。康熙突然抬頭說:“慢著!”
王狗兒腳下一軟,不知怎的就有下跪的衝動,卻聽那客人放緩了聲音說:“留下兩顆麥芽糖。”
“是是是。”
十四握著驗過毒的竹籤子,望著上面詭異的深黃色凝膠狀物體,茫然無措地跪地打千兒:“兒子謝阿瑪賞賜。”然後轉頭吩咐道:“拿調羹來。”
“噗。”他話音剛落就聽皇阿瑪和額娘都笑了。
繡瑜點點小兒子的腦門:“傻孩子,舔著吃。”
“天……舔?”十四目瞪口呆,像是舌頭都捋不直了。什麼?這玩意兒居然要人像小狗一樣舔著吃?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噁心的食物?
然而這是康熙買的,也就是說此乃一顆御賜麥芽糖,不僅要吃,還要吃完。十四看著皇阿瑪額娘饒有興致的目光,深深慶幸十三哥沒有跟著出來之餘,也略微振奮——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獨占雙親關注的目光。
想到這裡,十四也顧不上丟臉,拿舌頭尖兒飛快地掃掃那糖。唔,好像還不錯嘛,甜甜的有股麥子的香氣。他不時瞅瞅皇阿瑪額娘的表情,慢慢低頭吃糖。
康熙爽朗大笑著起身。於是皇帝在前面開路,繡瑜落後半步,手上牽著邊走邊吃棒棒糖的十四爺,一家三口往黃河邊上遊春。
然而出乎康熙意料的是,山東河道閩聞忠的大堤修得貌似沒有什麼問題。長長的沙堤順著河岸延伸,堤上尚有九尺窄道供人行走,堤岸邊甚至有垂柳依依。
繡瑜頓時後背微微冒汗。康熙雖不曾告訴她,可她自有渠道知曉,上摺子參閩聞忠的不是什麼欽差大臣,而是請假陪董鄂氏到山東養病的晉安。
倒是十四舔完了兩顆麥芽糖,把簽子往柳樹根底下一插,突然“咦”了一聲:“皇阿瑪,新種的。”
“嗯?”
十四指著樹根子底下翻起的泥土:“春季多雨,這柳樹周圍泥土翻起,寸草不生,分明就是才種下的。”
康熙頓時恍然大悟,親自下了堤,沿著水路一路走過去,時不時敲敲那壩身,果然才走了不到五百米,就聽到空空的響聲,這新修的大堤,竟然大半都是空架子。
“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