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言,如有半點不實……”九兒說著頓了一下,低頭摘了辮梢墜著的一塊翠玉擲於地上,“一如此佩!”
美玉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繡瑜嚇了一跳,打量著康熙的表情,斥罵女兒:“糊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可發這樣的毒誓?”
康熙卻揮揮手喝止了她,走到九兒跟前,居高臨下地打量女兒,良久,突然出聲說:“永壽,你可聽見了?”
繡瑜母女俱是一驚,下意識轉頭往門口望去,卻被門上的湘妃竹簾阻隔了視線,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聽到他竭力維持平靜卻難掩激動哽咽的聲音:“回皇上的話。奴才畢生幸事,一為性德之子,二為公主之友。有此二者實乃蒼天垂青,九死不悔。”
康熙氣不打一出來,一針見血地諷刺道:“混帳,朕養了十五年的掌上明珠,你當然不悔!”
原來,偏心偏到胳肢窩去了的康熙皇帝,豈是那種遇事先責問自家兒女的人?聽聞榮妃告狀說五公主與永壽有私情。他第一反因就是把永壽拘來嚴加逼問,前殿失火是假,可是想把他發配北疆之心卻是真。
永壽原本孑然一身,他跟十四揭露香囊一事之時,就已經是心存死志,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沒什麼好怕的。於是亦大方承認與九兒相識,唯獨依繡瑜之計否認傳遞一事,說出的話大約就是“要命拿去,但皇帝你不能屈陷忠良”。
他出生詩書墨翰之族,一番話說得引經據典、盪氣迴腸,康熙一時啞口無言。又有舜安顏這個愣頭青兼表弟在一旁,一味拍胸脯打包票,康熙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非要他死個明白,才帶了他往繡瑜這邊來。
誰料自家女兒說出了相差無幾的話,倒顯得他們光明磊落、心意相通,皇帝里外不是人。
繡瑜知道他已有許可之心,上去打圓場:“皇上,這兩個孩子的事,都是臣妾管教不力。可十四之病,該怪那獻上宮女的山東巡撫和內務府查驗的奴才啊!若說因為公主跟人私通,導致弟弟染病生死不知,您叫小九日後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說著拿帕子掩面流淚。
九兒想到自己風光霽月,卻被有心人利用,生在皇家何等之難呀!想到此處,亦是上去跟母親抱頭痛哭。
是啊,前天還在活蹦亂跳給自己送菠蘿的小兒子,好好兒的就病了。康熙想到這裡,又見妻女哭得傷心,已然心軟了大半,突然又猛地想到內務府查驗的奴才不正是榮妃的人嗎?
好個馬佳氏,自個兒辦事不謹慎,反倒將污水往別人身上潑。
康熙心裡已然有了定論,只一時下不來台。
恰好這時太監又傳:“皇上,京里來人了!六阿哥侯在外頭等著給您請安。”
“哦?昨兒才傳的信,怎麼這樣快?快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