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心下澀澀,結結巴巴地說:“別這麼說,其實皇阿瑪挺喜歡你,可你總跟他老人家不冷不熱地對著幹……”
十四眸光一閃,冷哼一聲,突然撒嬌說:“六哥,我想舅舅了。你跟皇阿瑪說說,許他過年的時候回京探親吧。”他一邊說一邊拉著胤祚的袖子搖晃,把“六哥”兩個字翻來覆去喊了二三十遍,又捂著膝蓋叫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胤祚的神色。
胤祚卻沒多想,封疆大吏進京述職也是常事。他只當哄小弟開心一般地答應下來,摸著弟弟光溜溜的腦袋瓜嘆道:“你還小,我會勸四哥,以後少讓你跟著摻和這些事。小孩子就該做小孩子的事情。”
十四不由一愣,興奮激動的心緒退下去,四肢百骸中滲透出無限的疲憊和暈眩來。
他前頭十三個哥哥,各有各的神通廣大。他能跟這些比他年長七八歲的人精哥哥們斗個旗鼓相當,那是全靠成倍的心血熬出來的。除了額娘,就連他自己,都不再把自個兒當孩子看。
十四抽抽鼻子,剛想說點軟和話,卻又聽他輕聲笑道:“心思用多了,要是以後長成個小矮子怎麼辦?你只怕還沒我十二歲的時候高呢!”
“你說什麼?!”六貝勒府寂靜的後院裡突然爆發出十四阿哥憤怒的吼聲,夾雜著六阿哥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驚飛一群歸巢的烏鴉。
六福晉早叫廚房拿山參燉了烏龜,又做了一大桌子的各色菜式,要給小叔子補補身體。
弘晨只比十四小了七歲,平日在宮裡最親近這個小叔叔,難得在自己家裡招待十四叔。他厚著臉皮賴在席上,給胤祚和十四布菜倒酒講笑話,上躥下跳地活像個篾片相公。
十四剛說:“四哥把幾個孩子都嚇得避貓鼠兒似的,弘暉進宮才半年,活潑了好些。還是額娘會調理人。”
弘晨聽了暗自偷笑,當即出賣了堂弟:“……弘暉總結得好——要是六叔在呢,我阿瑪忙著跟他下棋,釣魚,逗狗,聊天;我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未必有空理我。十三叔總是和顏悅色地幫我們求情,或者拿朝堂上的事岔開話頭,一來二去我阿瑪就忘了罵我們了。要是……”
弘晨正眉飛色舞,忽然臉色一變,訕笑著撓頭:“喝酒,光說話做什麼,您喝酒。”
十四拿鞭梢敲在桌上,冷笑道:“我呢?還不快說,別以為當著你阿瑪我就不敢揍你了!”
弘晨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說:“‘十四叔喝白水都能惹我阿瑪生氣。有他在,弘時都成好孩子了。所以可怕的不是我阿瑪,而是我阿瑪一個人在家。’”
十四聽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嘴角抽搐不已,沒好氣地哼道:“四哥養的好兒子,果然隨了他!”
他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偏心眼,同一個孩子,乖的時候就是額娘會調理人;調皮的時候就是隨了四哥。胤祚聽得捶桌大笑,險些岔了氣。
氣氛正在無限歡樂的時候,魏小寶突然提著袍子小跑進來:“十三爺來了。”
“這個時候?”胤祚詫異不已,一個請字還沒說出口,胤祥已經大步邁進了門檻。
他臉色慘白,拳頭捏得緊緊的,身後跟著太醫,進門也不和兄弟侄兒稱呼見禮,直接對著十四大聲喝問:“太子賜的那杯酒,你喝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