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在天,可謀事卻在人。況且降伏他們,也不是靠兒子一個人。”胤禛突然換了副輕鬆的神色,攬著她的肩膀朗聲笑道,“還得看您的西湖醋鯉做得夠不夠地道,能不能把這群小貓,都吸引到您的身邊來。若能,兒子就跟著沾光,‘挾醋鯉以令眾弟’了。”
“去你的!”繡瑜哭笑不得,拍掉他的胳膊,吩咐竹月說,“把我床頭上那個花梨小匣拿來。”
竹月領命而去,片刻果然捧上一個三指寬的狹長小匣。
胤禛笑問:“秘方菜譜?”
“貧嘴。”繡瑜瞪他一眼,開了匣子,抽出一隻紅頭竹籤,在手裡轉動著來回打量,“這是三十六年南巡的時候,我在山東名寺求到的一支簽。一箭數花,上下錯落,喚做兄弟穗,解作‘君子和而不同’。這個啞謎,我打了四年,一直不得其解。今兒你給額娘解了謎,就賞給你吧。”
又聽得她嘆道:“額娘老了。你今年二十四歲。這盤棋我就下了二十四年,如今也該換你來掌局了。
胤禛不由一愣,這番謀略他在心裡醞釀數年,王府的幾個謀士聽過後大都不以為然——按尋常的邏輯想,儲君肯定是要立最好的那個。所以力爭上遊才是爭儲之道,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等人都生怕自己的勢力不夠大、拉攏的兄弟不夠多,哪有像他這樣把現成的助力往外推的。
可是額娘卻頭一個給了他肯定的回答。即便這些年他們兄弟的智謀逐漸超越母親,可是她從小到大的積威仍在。被一個聰明人肯定支持,跟被一個蠢人盲從附庸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
胤禛瞬間眼眶一熱,猛然用力扣緊她的手指:“昔日劉禹錫謂裴度曰:萬乘笙旗分一半,八方風雨會中央。如今又宛然重現。”
“我要你那萬乘笙旗做什麼?日後你多包容幾個弟弟就是了。”繡瑜哭笑不得,拍拍他消瘦清癯的側臉,“睡一覺,醋魚就上桌了。”
胤禛剛要答應,卻聽庭外一陣喧譁,十四拿肩膀頂著胤祚往裡頭走:“你蹲在牆角也像個爺們兒?有額娘在,四哥還能吃了你不成?”
結果抬頭看見蘇培盛在門口殺雞摸脖子地使眼色,兩人頓時唬得一顫,磨磨蹭蹭地進來。十四把胸膛一挺,梗著脖子犟道:“都是馬齊那個老殺才自作多情,六哥又不是故意的……”
胤禛恨恨道:“哪個衙門不是蓋印即認,誰管他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