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繡瑜不由詫異,她今天讓孩子們聚在雲山勝地吃家宴,是跟康熙報備過的。這個時候康熙卻突然派人傳旨,肯定是出了大事。
她不由臉色一沉,徑直回屋換衣裳。三個阿哥亦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面面相覷,半晌,胤禛拿了架子上的披風:“我送你們過去。十四弟在這兒待著,照看你姐姐。”
十四點頭應承,三人遂分頭行事不提。
這邊,九兒俯身在路邊吐了一回,接了宮女捧上的清茶漱口,又用清水淨面,重新上了些口脂。
瑚圖玲阿穿著大紅的喜袍,提著裙腳,暴躁地轉來轉去,滿頭的流蘇、墜子、甸子跟著亂晃。她一時想給姐姐捶背,一時又想給姐姐捧茶,急得手足無措:“你沒事吧?疼不疼,累不累,怕不怕?要不要傳太醫,有沒有安胎藥?還能不能走路,我找個轎子,抬你回去吧?”
納蘭家的嬤嬤笑道:“殿下別急,公主這是頭一胎,孕吐是常事。歇一會就好了。”
又有宮女笑道:“七公主這模樣,倒跟額駙爺頭一回見的時候一模一樣。”
九兒一聽,果然有理,便笑道:“去了一隻呆頭鵝,又來了只沒頭雁。且離我遠遠的的罷,吵死了。”
她休息了一會兒,果然臉色紅潤起來。姐妹倆說笑著攜手出來,卻在行宮二進的垂花門處,遇到一個孤零零的黑影,緩緩在廊上遊蕩著。
前面打燈籠的宮女駭了一跳,狀著膽子上前喝問:“誰?!”
橘黃色的燈光籠罩過去,逐漸照出那人身上的團花莽服和腰間的明黃帶子。瑚圖玲阿先皺眉道:“九哥?”
九阿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八阿哥的院子裡走出來的。他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裡瞎走,心裡亂糟糟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十四不甘為人所用,又有一身本事、外戚相助,遲早會鯉魚化龍。八阿哥擔心他會借晉安之勢自立門戶,更擔心有德妃在,他遲早會跟四哥六哥擰成一條繩。遂準備趁他羽翼未豐,又勢單力薄不像胤祥一般得永和宮的哥哥們鼎力相助的時候,先把威脅扼殺在搖籃中。
可是當王鴻緒提議說“不如讓九爺走一趟”的時候,卻被八阿哥一口否決:“老九心軟,別叫他為難。我們在太子身邊的釘子快沒用了,剛好使上。”
九阿哥心裡一時打翻了五味瓶。
一面是八阿哥從小到大的維護,性命攸關的時候也不忘照顧他的情緒。
另一面,那是十四啊。不知怎的,他從小就跟這個弟弟投緣。旁人都覺得老十四性子古怪偏激,他偏偏就看得上十四身上這份寧為玉碎的乾淨決絕。也許是因為他在十四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宮裡的孩子,從小都被教導要討長輩喜歡,事事順著皇帝的喜好來,名為孝順體貼,實為趨炎附勢。他身為寵妃的兒子,原本是更容易知道皇帝喜好的。可是九阿哥天生怪癖,怎麼都跟皇帝老子尿不到一個壺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