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聞言身子一晃,卻很快鎮定了下來,拱手道:“皇阿瑪可以責怪兒子不會辦差,唯獨‘邀買人心,圖謀不軌’這一條,兒子萬萬受不起。敢問皇阿瑪,京官四品以上可以上書舉薦太子,那麼兒子可有舉薦之權呢?”
康熙萬沒想到自己雷霆之怒下,他尚能如此冷靜自如地反口一問,不由一怔,半晌冷笑道:“喲呵,百官交口稱讚的‘八賢王’還會覺得自個兒當不起,想要保舉旁人?”
“不錯。”胤禩自袖子裡掏出一本黃緞摺子,冷笑著看了胤禛一眼。他也不是沒讀過史書,自然知道帝王心海底針的道理,故而也是做的兩手準備。百官保舉,聲勢壓倒眾人。皇阿瑪依前言行事最好,若聖心有稍許變化,他便趁勢舉薦旁人,親自上本,誰敢說他有二心?
“兒子保舉的,正是三阿哥胤祉。”
眾人譁然,剛才還死寂的堂下驟然響起一片低沉的議論聲。三阿哥這些雖然不安分,但是礙於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文人脾氣,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如今乍一被放到眾人懷疑的目光下,頓時覺得如坐針氈,拒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
連康熙也吃了一驚,命人接了一看,那奏本上墨跡已然乾涸,黑中帶灰,明顯是多日以前就書寫好了的。
康熙心下稍緩,仍是冷笑道:“避重就輕,禍水東引罷了!”
胤禩只辯道:“兒子雖然不才,但是蒙您錯愛,也封爵開府多年,小有門人下屬。兒子就是再蠢,也不會謀東宮大位、九鼎重器於七十二小吏。今天跟九弟、十四弟相約共飲,也只是廖敘兄弟之情罷了。貧寒百姓之家,尚能共敘天倫,如何到了兒子們這裡,僅以一句‘飲酒為盟’就說我們結黨?便是結黨,我也是黨首。若皇阿瑪執意問罪,請都沖兒臣來,不要責怪兩個弟弟。”說著竟然掉下淚來。
“八哥!”九阿哥聽得熱淚盈眶,膝行兩步上去跟他並排跪在一起,叩首道,“皇阿瑪,都是兒子酒醉說錯了話。您要怪罪,就連兒子和十四弟一起罰吧!”
What?一隻腳踩上賊船的十四一臉懵逼,爺想唱的是離間計,是反間計,不是靈芝賀壽兄友弟恭!看他倒霉我真的挺開心的,並不想跟你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啊啊啊啊。
十四心裡恨不得能衝上去搖著九阿哥的肩膀大喊:“九哥你醒醒!”實際上卻不得不忍氣吞聲地跪下來,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兒子亦同此心。”
世界真奇妙,昨天額娘打點人給十三送東西的時候,他還恨不得扎八哥的小人兒,今天卻跟他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然而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立馬後悔了。此刻跟八阿哥同進退,固然可以暫時消除自己身上結黨的嫌疑,但是對方也倖免於難了。
錯過這回,八阿哥回去必定韜光養晦,藏好自己的所有尾巴。下回還不知得什麼時候,才能抓到他的小辮子。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八阿哥在中間攪局,他給瑚圖玲阿一年的承諾,無異於一句空話!
因為永和宮拉去了馬齊、裕親王和納蘭揆敘等人,現在八爺黨的實力遠不如歷史同期那般撼山振岳,又因為還沒來得及完全暴露出來,就被這七十二個小官的上書引得康熙雷霆大怒。故而此刻康熙雖然厭惡老八上躥下跳的行為,卻還沒有像歷史上那樣,把他當作心腹大患來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