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晉安明面上圍而不攻,實際上卻在暗中調查他們出入山區的路線。苗民背靠大山,吃的糧食、穿的棉麻皮料應有盡有,可是潮濕的山區卻不產鹽、不產鐵器,他們只能向外界購買。
尤其食鹽不同於石料銅鐵等物,隨便山里哪個窩點都能堆放,這玩意兒必須要進廚房才能發揮作用,而廚房不能離匪寨十萬八千里遠吧?所以尾隨運鹽的人,必定能直接找到叛軍的老巢大營!
見微知著,決勝千里。十四不由對舅舅露出小狗一般的崇拜眼。
晉安見他只聽了幕僚的隻言片語就恍然大悟,也在心底贊了句“好悟性”,轉頭吩咐眾人:“小心行事,切忌打草驚蛇,仔細記錄路線。等我們把口袋紮緊了,就讓正面大軍佯攻,背後派一隊精兵從小路直襲叛軍老巢,裡應外合,給他來個瓮中捉鱉!”
眾人把手按在劍柄上,垂首齊聲應是。
他們回到營中,自有一番安排。十四拿著出賣色相換回的果子散給幾個親近的人。無非是烏雅家的、董鄂家的、兆佳家的,晉安也不理論,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納了——八爺倒了,如今檯面上立得住的幾位爺大都是永和系出身,幹嘛放著河水不洗船?
十四一時成了香餑餑,在營里如魚得水。晉安冷眼瞧著,見他遊走在眾臣之間,雖然沒耽誤了正事,每天起早貪黑在中軍大帳里抄文書,在眾將開會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躲在屏風後面瘋狂記筆記,晚上點著蠟燭熬夜看地形圖,恨不得能抱著沙盤睡覺,海綿吸水一般瘋狂吸取各種知識。
然而權勢動人心,被人圍著吹捧恭維的感覺,可比一個人關在屋子裡苦哈哈地研究地圖要強多了,晉安仍是忍不住敲打他:“皇子隨軍不易,你正是該長本事的時候,可別本末倒置了。”
十四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難得正經地嘆道:“這次出來之前,皇阿瑪讓我走正道,把心思花在正事上,真是金玉良言。瞧瞧八哥之前聲勢何其宏壯?僅僅被皇阿瑪斥責一回,就樹倒猢猻散了——因勢而聚,勢衰而散;因利而聚,利盡則散。可見小恩小惠收買不了天下人,只有正經本事掙出來的功勞名聲,才能服眾。”
晉安端茶的手猛的頓住,正要對小侄兒刮目相看。十四卻又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貼上來:“所以,領八百精兵從小路偷襲苗寨的事兒,不如派給我吧。您坐鎮中軍,等侄兒的好消息就是了!”
晉安斷然拒絕:“想都別想。依皇上的性子,你若蹭掉一點皮,我們這些人都得跟著陪葬。”
十四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不由蔚然長嘆。這龍子鳳孫的身份,未嘗不是種束縛。他正感慨萬千,岳鍾琪突然沉著臉進來:“將軍,十四爺,前些日子大雨,咱們運糧的隊伍遇上山洪爆發,已經失去聯絡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