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趕緊收了淚起身謝恩,猶豫片刻,又咬牙道:“妾身娘家太爺爺、大伯爺都戰死疆場,效忠王命,只要死得其所,便是奴才們的本分。可是我那弟弟卻是在追擊準噶爾殘部的過程中,活活凍死的……這讓人怎麼想得開呀?”
“是呀娘娘,誰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養的?這冰天雪地里千里追擊,就是趕路也得把人拖垮了,何況是打仗呢?”
她正說到勁頭上,忽聽外面宮人高聲通報:“德妃娘娘來給太后請安。”
德妃?德妃不是在宮裡嗎?一眾梨花帶雨、悲悲戚戚地宗親命婦頓時慌了手腳,忙不迭地擦掉眼淚,起身下拜:“德主子萬安。”
“恭請太后娘娘聖安。”
皇太后樂呵呵地叫起:“快起來。你腳程倒快,今兒一早哀家才打發人去找你,原以為要明兒個才能到呢。”
繡瑜掃視底下眾人,緩緩勾唇一笑:“難得太后有興致辦佛會,臣妾原該一早就來的。只是皇上前幾日偶染微恙,夜裡容易睡不好覺,這兩日方才好了些。”
皇太后笑著拍拍她的手:“哀家這裡有這麼多人陪著,你能給皇帝分憂,這很好。”
她們一派婆媳和諧的模樣,看得底下人心中一沉,叫悔不迭。什麼腳程快,皇太后分明是料到她們要抱怨,特意派人請了德妃來壓陣。
眾人都訕訕的,剛才出言的信郡王福晉更是漲紅了臉。
繡瑜全當看不見,滿臉帶笑跟太后一同拈香敬佛,用了素齋,又親自將佛果佛米分賜眾人。
輪到信郡王福晉上前的時候,她不由神色躲閃,喃喃道:“娘娘,妾身……”
“福晉痛失親人,本宮深同體會。然而外面的事豈是咱們說了能算的?福晉可仔細被旁人當了槍使。”
如此溫言細語說了好一通,信郡王福晉方才眼中惱恨之色稍減,低頭地去了。
晚上,夏香給她卸妝的時候不由恨恨道:“娘娘真是好性兒,還跟她們那樣說話!您娘家母親不也只養了二爺一個兒子?將軍拜官封侯,又是三位爺的嫡親舅舅,比多少人都要尊貴,不也一樣在雪原上跑了三天三夜?”
繡瑜只道:“她們失了親人,抱怨兩句又何妨?”
夏香剁腳道:“娘娘!您不知道那起子嚼舌頭的小人,說得有多難聽!”
繡瑜一面對著鏡子摘耳環,一面緩緩一笑:“難聽才好,本宮就怕他們憋著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