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理直氣壯地把密報往炕桌上一拍:“……那年齊世武送了你弟弟一尊寒玉天佛,轉頭就變成了老十四的壽禮!在西南軍營里,兩個人同進同出,同寢同食,情狀親密,竟至以父子相稱!你看,你看!”
“父子?”繡瑜簡直想拿個鑽子撬開他腦袋看看裡面都是什麼東西,“既然是以父子相稱,您責怪他們不顧君臣尊卑也就罷了,怎麼還懷疑到這上頭來了呢?”
康熙臉上怒容一減,竟然有幾分羞赫,半晌才哼哼唧唧地說:“你深宮內院的住著,哪裡知道這些事?本朝不許官員豢養戲子,那些好南風的人,就以收養子為名,行不雅之實。小僮與恩客之間,就是父子相稱。竟敢□□皇子,朕豈能容忍?”
“什,什麼?”繡瑜見他一副“朕洞悉一切”的篤定模樣,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皇帝當太久,習慣了二十幾個兒子都圍著他“皇阿瑪長”“皇阿瑪短”地奉承討好,康熙壓根兒沒有想過“兒子嫌棄朕”這種可能,理所當然地覺得,朕的兒子就是搞基,也不可能認旁人做爹!
“這也太離譜了!”繡瑜忍怒到他身邊坐下,拉著手苦口婆心地勸說,“皇上,這事有臣妾的不是。十四小的時候,您忙於政務,他又頑皮得很,臣妾才想著請娘家兄弟代為管教一二。常年相處,興許叫這孩子會錯了意,真的把外臣當長輩看了也不一定。他們是犯了規矩,求您看在他這些年征戰的份上,把他遠遠地打發出去,哪怕是做個小卒也好,何必連累一個自幼失恃的女孩子呢?”
“連累?”康熙一臉不解,“朕一沒有治罪,二沒有奪爵。仍舊叫她以一等伯之女的身份嫁入皇家。完顏氏身子不好,她要是生下孩子,就是胤禎的長子。這叫什麼連累?”
得,事情又回歸到了原點。問題是,這混蛋壓根兒不覺得娶表妹是件多麼不得了的事。繡瑜對牛彈琴,彈了大半天,卻發現雙方的腦迴路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就好比一個說“喵喵喵”,一個回以“汪汪汪”。繡瑜一急之下,竟然連連咳嗽起來。”糊塗東西,你們主子的湯藥呢?還不快端上來!”
她咳得渾身顫抖,康熙見了也不由生出兩分後悔,動了幾寸衷腸,撫著她的背親手捧湯捧藥:“老十四小時候,是多承他教導,所以朕不殺他。烏雅晉安一回京,這幾天青海戰場上又出岔子,拉藏汗的孫子羅卜藏丹津跟準噶爾的策旺阿拉布坦勾勾搭搭,似有結盟之意。羅卜藏丹津為人膽小怕事,朕準備讓胤禎領兵出征青海,震懾於他。可是西藏的兵,都是跟著烏雅晉安九死一生出來的,新帥上任,要想令行禁止,還得下一番功夫。”
繡瑜駭然抬頭:“所以這門婚事,也是為了給十四鋪路,讓他踩著人家的功勞上位嗎?”
“大局為重。”康熙並不否認。他擱了藥碗,閉目長嘆一聲:“但是朕不做漢高祖,也不做宋太祖。既不殺韓信,也不搞‘杯酒釋兵權’那一套,叫百戰之將卸甲歸田。”
“老十四是他調教出來的,將來胤禎要是有出息,佟國維有的東西,朕一樣都不會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