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就發現康熙不見蹤影,胤禛呆呆地看著望著眼前的草場,嘴唇微啟,眼神震驚到空洞失神,眼眶裡蓄著隱約的濕意。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緩緩回頭,定睛一看。一個靶子射三支箭,與右側他的靶子上,近乎強迫症的品字形排列形成鮮明對比;左側康熙的馬道旁,有超過半數的靶子孤零零地立在微寒的春風之中,剩下那些草靶上寥寥掛著一兩支箭,大多數也離紅心差著十萬八千里。
靶下那些躺在泥土中的白色尾羽,仿佛沙場上裸露的白骨,淒涼又倉皇地述說著往昔崢嶸。
兄弟倆久久矗立,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殘曲將盡,紅妝剝落,智燭成灰,耀日西沉。紅顏白頭,英雄氣竭。一個時代的帷幕,已經開始悄然合攏。
第210章
渾身毛髮黝黑髮亮的駿馬在草地上揚蹄飛奔, 迎風飄蕩的鬃尾、結實的肌肉、嘹亮的聲音無不顯示出一眾極致力量的美。
康熙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年輕健壯的坐騎, 轉頭繼續觀賞屋子裡的東西。反曲角弓靜靜地懸掛,玄鐵腰刀寬闊沉重,闊朗的廡房裡,十幾套寒鐵包金的甲冑撐在木頭架子上, 魚鱗甲片依舊光滑如鏡。
康熙一一撫摸著這些似曾相識的老夥計, 唏噓不已:“這套好像是多倫會盟的時候穿過的。”
“這套是昭莫多之戰時穿的, 還掉了顆珠子。”
“這套有些年頭了,似乎是迎接施琅回京的時候穿的?”康熙不太肯定地一問,半晌, 卻發現身邊寂靜一片。
一干年輕的內侍神色尷尬地面面相覷,施琅收復台灣,已經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 即便是年紀最長的魏珠,也沒經歷過那個時候。
這個哏,大家都捧不上。康熙唱了一回獨角戲,臉上笑容一落, 頓覺無趣。忽然又人來報:“皇上, 那朱九招了。”
“哦?”康熙接過供書翻閱。
來人說:“據他供述,自從十四爺參與平苗之戰後, 八阿哥就跟齊世武搭上了線,還以下人的名義,給齊世武在偏遠的地方置辦產業、安置家人,耗費不下二十萬。但他只負責出錢, 朝政的事情了解不多。”
康熙思及八阿哥這兩年韜光養晦,一面規規矩矩低頭辦事,一面孝順良妃惠妃,不由冷笑一聲:“他未免太小瞧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