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去的,還有土地上所有能吃的野草、野菜;樹葉、樹皮。
大旱剛開始時,大家還能勒緊肚皮吃一吃存糧,可不到兩個月,百分之八/九十的農戶就已經斷炊了。
無可奈何之下,大家就只能挖野菜、捋樹葉、剝樹皮、挖樹根,以求活命。
但過境的蝗蟲,卻連這個活路都不留給大家。
野菜被咬光了,樹葉被吃盡了,連嫩生一點兒的樹皮,也被啃了個精光。
路邊的樹大多被剝得白白的,間或還能在上頭看到密密麻麻的牙印兒。
可就地底下這點兒樹根,能堅持多長時間呢?
災荒越發嚴重的情況下,初期還能賣兒鬻女,換點糧食熬過這段時日。
但隨著糧價的不斷飛漲,就算能狠心賣子賣妻的,也換不來幾頓口糧了。
大多數的人就開始往各地跑荒。
而跑之前,李家這樣不缺糧的大戶,就成了餓紅了眼的災民們盯著的肥肉。
到了這地步,護院、大狼狗,都已經扛不住搶命的災民們了。
到了後來,連護院們也加入了搶糧搶錢的隊伍里。
一幫人把李家百年的家業一搶而空,宅子裡各房各戶毫無準備的年輕媳婦、太太們也遭了殃。
李顧氏還是親手殺了一個人,又在自己臉上劃了一刀,才躲過了被災民們糟蹋的命運。
等一切平息後。
威風八面的李老太爺看著被劫掠一空的大宅子,當場就嘔死了;管天管地的小腳老太太帶著一幫大姑娘小媳婦們,當晚都上了吊。
剩下的男人們分了財產後,帶著各自的孩子逃荒去了,只留下一群沒人要的毛孩子。
偌大的一個富豪之家,一夜間,就這麼樹倒猢猻散了。
原主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舊式女子,帶著孩子在家裡藏了兩天。
不但沒有找到吃的,還被後續來撿漏的流民們嚇得魂都掉了。實在走投無路之下,她簡單地葬了大家,就帶著五個孩子回了娘家。
但誰知道,前幾天借糧時還言笑晏晏地哥嫂轉眼就變了一副嘴臉,連削帶打地嫌棄於她:“這光景,家裡連老人孩子都帶不活了,哪兒來的閒糧食填窟窿?你趕緊走!”
李顧氏不可置信地看看爹娘,看他們也閃閃躲躲地不看自己的眼睛,心猝地涼了。
她又想走,又不甘心地開口:“既然這樣,那嫂嫂先把今年借我的錢糧還了,您……們總不至於想看我活活餓死吧?”
顧家大嫂一聽這話,臉上忽然變了個色,咬牙切齒道:“妹子還好意思提這個?李家家大業大的,糧食都堆滿倉了。可你娘老子每次跑去借糧,你家都跟施捨叫花子一樣,現在還逼起你老爹老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