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孩子,認真的頭也不抬,貪玩的一節課沒聽過。
也不知道明年考試能怎麼樣。
這幾年學校除了一個宋家的丫頭,再也沒有考上縣中的苗子了。
老先生扶過鏡框,拐杖敲敲地以示安靜,轉頭看向宋天賜,欣慰一笑。
再加上一直第二的齊露露,明年說不定能開個雙黃蛋。
順帶中間一直不愛說話的宋淺看著也討喜不少。
毫不知情的宋天賜此時正用筆點點宋淺的課本:「剛剛試卷怎麼樣。」
「還有一學期就要中考了,加把勁,我們一起去縣中。」
他又拿過她昨天的作業來檢查,連著幾頁的零錯誤讓他大吃一驚。
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平平整整合上遞了回去。
因為是最後一天,晚學放的早。
室外的天陰沉沉壓低,北風裹挾著寒意撲向臉頰,刀片般削入皮肉,說話時哈出的熱氣頃刻散去,飄入這歲暮天寒中。
天寒地凍,沒什麼人。
回家的路上會經過一條蜿蜒小河,今早上學的時候就已經結了冰,此時已然化凍,宋淺遠遠瞧見荒蕪土堆上忙碌的高瘦身影。
再走近,只見他彎腰一躍而下,撲通一聲,河面濺起不小的浪花,一圈圈波紋清晰到模糊,不多會兒就平靜下來。
以為是誰想不開,宋天賜扔下書包就跑到岸邊,剛準備跳下去救人,項欒城就從河裡鑽了出來,與此同時扔了條魚上來。
魚看上去不小,至少一斤半,還鮮活生命力十足,上下打挺搖頭擺尾的。
濕漉漉的項欒城向岸邊游去,浸在湖底不算冷,浮上上面的那一刻,呼吸上新鮮空氣的同時,皮膚感受到的寒意扎骨的疼。
手背劃出的傷口被冰冷河水泡的泛白髮皺,一點點麻痹神經。
他游得緩慢,四肢在清澈的湖水中明顯看得出縮手縮腳,宋淺在岸邊給他伸手,宋天賜卻一下子拍開,極不情願地換上了自己的手。
項欒城慘白著臉無視掉他,手腳並用獨自爬上岸,一上來就打了個很嚴重噴嚏,就縮頭縮腦抖嗦著身子,擰一把衣褲角,擠出了一灘水。
已經精疲力盡的項欒城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抓魚,這期間,宋淺多少次想上前幫忙,可只要一靠近都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盯住。
默著聲地示意快滾。
不要以為幫過幾次,我們就算熟悉。
最後一把,他解開帶冰碴的衣服,撲在魚身上包住。
就此露出裡面僅有的一件薄黑單衣,短手短腳,像是沒長身體前的衣服了,破洞處的補丁也因為長時間磨損綻開口子,東漏西缺。
濕水的衣服緊貼在皮膚表面,原本寬鬆遮掩下的少年更顯骨瘦如柴。
他按住衣裳里的魚離開,一步一個腳印的留下水漬,遠遠拖出一條長長的線,背影消沉卻堅定,消失在了路口轉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