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到二十三歲,七年間,沒流過一滴淚的她,往後也不應該哭,不管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今天這個局面,她不後悔,參與時光機器項目本身就是一個榮耀,這個項目帶給她的樂趣,彌補了親人的缺乏,朋友的稀缺,二十歲時正式交往的第一個男友,學長計明華,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談了兩年提出分手時,當時她一點失戀的感覺都沒有。
孤家寡人一個,又是項目組裡最年輕的成員,當時光機器啟動現場試驗時,她第一個報名,誰都有牽掛,她沒有,只有一顆把項目進行到底的熱忱的心。
這樣想著,就不覺得難過了。不要說滯留清朝,就算有閃失,有機會上天堂,大概總能遇到早逝的雙親。
心情調整過來了,打發時間始終是個難題。她曾想利用這段時間把以前擱置的論文寫起來,然而即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毛筆費勁寫的的英文稿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下面,也發現被翻動的痕跡。有時頁面次序不一致,有時稿紙放顛倒了,有時甚至缺了一兩頁。
別忘了,她的嫌疑是妖女,萬一論文翻譯過來,不就是妖術麼?
她把稿紙燒了,什麼都不做,且用這一年,在這優美的園林里,度一個漫長的假期。
日子沉悶地過,而且還悶熱起來。
農曆五月,知了死命的叫,門前的那片竹林,到真正熱的時候,也起不到陰涼的作用。
此時當著背心短裙,可是這裡的人,講究的是肅容端行,不管多熱,作為宮女,長袍比甲一件都不可少。
有一次她趁同在清溪書屋當值的春芹不在,把袍褂脫了,只穿棉紗質地的中衣褲,不料讓前來取書的小太監瞧見了,即刻在暢春園總管太監顧順函面前被告了一狀。
暢春園前任總管三月突然暴斃,顧順函是四月提升的,還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興頭上,第二天就差人把她喚過去,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沒說什麼話,三角眼只滴溜溜地在她全身轉,罷了簡單地交代她,以後舉止端方些,別特立獨行引人注目。
傳說中顧順函待人苛刻,洛英擔了幾份小心,見了面,是極平和的面相,說話也算客氣。
回清溪書屋與春芹閒聊起來,春芹先是嗤笑一聲,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倒像是洛英矯情似的,見她一臉茫然,春芹暗嘆,但願她真矯情,否則人情世故如此木納,長成絕色又不自知,倒是福禍難料 。
反正自己是沒指望地,而她卻是總管特別關照的人,不如指點迷津,試試造化,作為她身邊的人,或許能分點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