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水汪汪的杏花目,兩爿顫巍巍的玫瑰唇,他的目光流連不止,這邊說了一聲:“起!”,那邊已低下頭去,一觸著她的如玉肌膚,便已消魂蝕骨,忘乎所以。
馬夫一揮鞭,四輪馬車得得地跑起來,隨著車廂的搖來擺去,兩人越擁越緊。
“你要帶我去哪兒?私奔嗎?” 她蜷曲在他懷裡,像是被主人眷養的寵物,安心柔順又有些俏皮。
“怎能說私奔呢?”他嗤笑一聲,掀開車簾往外瞧了瞧,馬車正在轉往就日坊北大街,黃昏將至,商鋪華燈初上,他回頭似笑非笑地看她,在太陽餘暉與黃色的燈光形成的光環中慢條斯理地說:“你我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說奔,就是‘公奔’,奔往也許你嚮往的世界。”
在就日坊北大街上行了片刻,馬車進入了一條狹深的小巷,鬧市喧囂漸漸遙不可聞,寂靜的巷內只有馬蹄車轍和車廂內二人間或的喁喁之聲。
車子停下來,洛英隨著康熙一起下車,只見面前一所粉牆綠瓦紅門廊的宅子,赫然兩扇緊閉的黑色大門,門首兩邊一左一右馬蹄玻璃燈罩後的熊熊火炬把這一片區域照得分外光亮。
一位身穿洋裝的西洋男子候在門前,見了他們,立即行單膝跪禮,說著流利的漢語:“臣白晉恭請陛下聖安!”
“起吧!“皇帝說:“簡服出行,就別請安了。”
白晉原本還要問候洛英,正想著怎麼稱呼,聽皇帝這麼一吩咐,知道可免,他深諳清廷規矩,起身後以頭垂胸,謹防不慎看到洛英。
皇帝對著白晉打量一番,說:“白晉,你這身衣服讓朕想起你第一次覲見時候的情景,這一晃十五年過去了,還穿得習慣嗎?”
白晉憨厚地笑:“陛下記性好,臣去故國果真已有十五年了,時間過的真快。說實話,老沒穿的,也不習慣了。”
皇帝默然一笑,回頭問洛英:“他穿不習慣了,你可看得習慣?”
想來他通過平日的言談估測了她的來路,帶她回顧舊日生活,這樣地有心,洛英百感交集,雖然這洋人也是幾百年前的洋人,白色假髮和白色緊身褲對她來說,都已經成了文物。
“我也沒看慣。“ 她挽住他的臂彎,在他耳邊細語:“大概太習慣看你了。”
他轉頭看她一眼,似乎是嫌她調皮,然而嘴角確乎上揚了,對著白晉說:“是這兒嗎?那就進去瞧瞧。”
“是!” 白晉並腿,行了個西禮,到了門前,叩門三下,籍著他叩門的手勢,洛英看清了門上的銅製門牌,當下吃了一驚,這上邊蜿蜒刻著一行英文字:“New York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