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燈火通明,卻安靜地很不尋常。
還沒等她敲門,德子就把門打開了,顯然等她已久,他神色很倉皇,見了她的零落模樣,更吃了一驚,放低聲音說:"主子,你總算回來了,皇上等了你許久了!"
她心頭一驚,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又劇烈翻滾起來,扶著牆沿長廊往後院走,整個人哆嗦地不像話,後院的正房內,亮著兩盞燈,雕花檻窗上,一個頎長的剪影急促地來回踱步。
房門口站著如蟬和顧順函,見她出現在遊廊口,都迎上來攙扶她。突然,康熙出現在門口,粉彩/金廊下懸掛的宮燈照著他嚴霜般的臉,第一次讓她覺得猙獰可怕。
"都出去!"皇帝說道。
如蟬和顧順函諾諾地退下去了,她一步步地走過去,腦子裡空空如也,只是覺得累,累得已經沒法想該怎麼辦了。
皇帝在她進房後關上了房門,不知道是他動作粗暴,還是外面忽然起了風,門環門框哐啷作響,她脆弱的神經震顫不止。
第30章 決離
這是一個寬闊的兩進房間,裡間就寢,外間休憩,以一道紫檀木垂花門相隔。外間有一面牆是大幅的雕花玻璃檻窗,窗邊一溜前檐炕,炕對面,兩排齊頂的書架,書架旁是她看書作畫的地方。
自己的天地,炕上,窗邊,畫架旁,都是隨意伸展的地方。可是現在,她就好像到了陌生地方,站也不是,坐也不寧。
他邁開腳又收回去,深怕這一腳邁出去,就要如臨深淵。方才她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地出現在視線里的時候,他的心就直落落地下墜。難道他們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不齒之事?不,不能夠!
他慎重地想了一想,才又跨出一步,聲調還是沉穩的,問:“你去了哪裡?怎麼這副模樣?”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受了委屈,先向他傾訴。可是今天吃的是個啞巴虧,就算全天下都知道了,尤其不能告訴他。她憂急若狂,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不能說?不想說?” 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向她,像蓄滿了雷電的烏雲,壓頂而來。
她覺得自己撐不住了,非得找點依靠不可,於是先扶住炕沿,又退到窗前,最後躲在畫架一旁。
他越來越失望,耐心消耗殆盡,半是嘲弄半是譏笑:“躲起來做什麼?做了什麼事怕成這樣?”
“我怕什麼,不怕…” 她抬頭,遇著晦暗無光的一雙眸子,心裡著實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