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嬪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來,扶了扶額,表示有些頭暈,說:“沒什麼大礙!女人家的事,勞萬歲爺費心了!”
沒料到有人要來,蜜嬪只穿著水紅色的氅衣和雪青色的馬面裙,天色不早,預備著就寢,頭面一類皆盡撤去,她今年二十一歲,草原上長成的姑娘,濃眉大眼,一貫美得艷麗,今天素淨打扮,倒添了點羸弱的風致,他心中那些楊花一般飄浮的思緒,又飛散開,有些恍惚起來。
“總要注意!若有頭暈、胃口不振的,需找太醫調理才是!”
“謹記萬歲爺吩咐!”
侍女送上杏仁茶,蜜嬪親自端到皇帝面前,紅口白牙,笑臉吟吟。
康熙就勢喝了一口,放回茶盤上,蜜嬪低身把茶盤放在案几上,身段窈窕。他想起當日木蘭圍場時她以歌舞自薦,因說:“你素來能歌善舞,等過了這幾日,不如歌舞一曲,慰朕閒悶!“
歌舞是蜜嬪的長項,她聽了,豈有勉強的道理:“難得萬歲爺惦記,臣妾敢不從命!舞今日不成,歌可不用等上幾天,萬歲爺如有雅意,臣妾即可獻歌一曲,只怕許久未唱,恐有污聖聽!”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但聞清音!”
“是了!”蜜嬪退後幾步,略清了清嗓子,舒展雙袖,一低身,眉間眼梢即刻風流四射,低沉的嗓音如奔流的河川一般流淌:“草原的朋友,就像遠飛的雄鷹,你翱翔在…”
一樣的曲調,一樣的聲音,那一日,那人站在人群以外,倚著廊柱對著主位觀望,她以為他不暇顧及她,豈不料他雖與別人言談,心卻被她牽著不能左右,一有空隙,便用餘光瞧她,遙遙地看到她笑,他就開懷,她拂袖而去,他恨不能抽身而退。
一曲唱罷,蜜嬪見皇帝神色黯然,若有所思,不敢再唱。
“現丑了!”
“不錯!尤有餘音繞樑!”皇帝站起來,心不在焉地。
“技生的很!容臣妾磨練幾日,幾時等萬歲爺有了暇,臣妾再獻歌舞?”眼看皇帝要走,她走上前去挽留。
眼前粉面含春,哪有半點病容?康熙漠然地瞥她一眼,道:“好,改日再說!”
說罷便出門而去,蜜嬪恭送之餘,頗感失落。
皇帝堅持不用輦,步行著回到乾清宮,剛到宮門口,洋洋灑灑飄起雪花來,李德全喜道:“初一下雪,是大吉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