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聞移著腳步到了門口,鑰匙伸進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群人慢慢擁上來,他左右咳幾聲,那些人不自覺又退了一退。
大門一開,吱呀一聲,闞聞卯足了勁準備奔跑,然而睜大了眼,即使月光慘澹,他還是看清了,院落中空無一物 。
眾人推推搡搡地進了宅子四處看,為首的嚷嚷:“姓闞的,快帶老子去找地道….”
闞聞哪裡聽得見人們的叫嚷,他拖著鉛一般沉重的腳步在庭院中一拔一拔地挪,高個子在那件十多天沒換粘著血汗而腥臭的棉袍裡頭象一根竹竿,他的臉上除了那道令人作嘔的傷疤,白的象紙一樣,口裡不住地嘀咕:“機器呢?機器呢?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這時西廂房裡頭有人喊:“找著了!找著了!這兒有地道!”
為首的原本要去擒闞聞,聽到這話,想著那頭更重要,這瘋瘋癲癲的闞聞已是廢人一個,拋下了他,往廂房飛奔而去。
闞聞渾身無力,踉蹌幾步,摔在地上,人群的聲音漸漸去遠,都鑽進地道里去了。他想起此刻洛英可能正在安睡,便心痛如絞,仰天躺著在冰冷的石板上,望著細如絲線的月,覺得那月就如一把利劍要把人砍成兩半,他張開嘴,啞啞地喊,心裡意識到,最壞的打算不幸發生了。
跟蹤這行人的四名黑衣行者出現在門口,腳步極輕地來到闞聞身邊,不等闞聞有所反應,把他裝入了一個麻袋之中,扛在肩上,出門而去,不久便消失在霧靄沉沉的夜色之中。
第79章 雲衣
康熙說不來,就真不來了。一晃十天,二月頭裡,雪化冰融,到了晚間上燈時分,洛英用過晚飯,在庭院裡的青石子路上散步,迎面而來的風雖還有寒意,卻也不再那麼侵肌入骨了。
皇帝走的那個晚上,雪就停了,之後一日比一日艷陽高照,洛英的日子在顧順函的陪伴下,也漸趨平穩。這其中,孫掌柜來了兩次,一次被顧順函攔了回去,第二次,在廊下遇著了洛英,洛英說即不掙錢,就關了六得居,她可以把虧空補上,再發送一筆遣散費,孫掌柜聽了,就也沒有再上過門。
橫亘在她心頭的就只有闞聞,雖然皇帝與她有半年之約,她回想過來,覺得皇帝的約定一半是因為人難找,另一半也是為了寬她的心。
雖然明白了這一點,她除了等待,並沒有別的途徑。
人必須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這個道理,在她失去記憶後的一段時間,漸漸領悟過來了。就如同她的過去看不著摸不著,每每讓她半夜驚醒,或者闞聞的生死不明,日日讓她食睃無味,然而,憂心歸憂心,天天愁容滿面,與事卻也無補。
“姑娘,皇上要見您!”顧順函走路象貓一樣,無聲無息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洛英身後。
洛英正在沉思,被他嚇了一下。她當然記得,約定的另一面,為了讓皇帝找闞聞,在他想見她的時候,她是要讓他看一看的。
“現在嗎?這麼晚?”天色已經全暗下來了。
“是,車馬都備在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