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時站起來,檢視他的手,見那寬厚的手背之上,有條月牙狀的淺淺的血印子。
是扶她上轎時被掐的,見她臉上有憂色,他故意嘶了口冷氣,上戰場受了傷也不見得這樣,道:“上回一巴掌,這次索性見血!你好狠的心啊!”
居然掐出血印子!洛英不知道這麼嚴重,她看一眼自己的指甲,又展開了細看他的手,果然下手太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來都是生人勿近,碰到別人都要道歉的,到了他這兒,跟個悍婦似的。
“痛嗎?”她心疼地揉著,心想著他身體貴重,必得找點藥療療。然而剛上船,東西放哪兒都不知道,她左右看,說:“也不知道金創藥膏放哪兒了,要不,我去找駱正安。”
他只是不說話,她抬頭望,那雙生動的眼睛裡都是笑,像裝滿了星星似的。
紅色蔓延了雙頰,情動生怯,洛英頭一扭,走到舷窗邊,垂首而站,艙里只有兩盞油燈,一盞放在梳妝檯上,一盞放在床頭,船艙那麼狹小,光線那麼暗淡,一切都那麼合宜。
心尖上的人,怎麼看都風華絕代,再加上這副羞澀萌動的姿態,康熙心都醉了,不由自主地跟過去,在她身後站著,由她的頭髮、耳廓、頸子,雙肩,自上而下地欣賞,縱是瞧了千遍,總也瞧不夠。
不是沒有親近過,只需一轉眼,一低頭,那些廝磨便在她腦海里反反覆覆。但還是心驟跳,四肢柔,周遭的一切都是屏蔽了的,滿身心都在他身上,警覺著,知道他站在她身後時刻蠢蠢欲動,她那麼期待,但又因為期待心裡更不平靜,。
他的手觸到她的腰,她緩緩地轉身,遇見他深情目光,難為情地垂下眼去,他的胸前掛著系披風的棗色絲絛,她捏起來在指尖把玩,半是嗔怪,半是撒嬌:“誰讓你盯著別人看的?你這樣看她,我不樂意。”
“就在回頭看你的半路上,遇到了怎麼辦?”他不介意陪她玩,笑著分辨:“我倒是也想翻白眼來著,這麼多熟人在,傳出去有損名聲,只好作罷!”
她格格嬌笑,的確恣意任性了,他就是帶兩眼,將心比心,那老闆娘那麼出位,她一個女人也連帶瞧了好幾次。
更何況,他是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那些不在她眼前的事,她只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罷了。
水波微盪,船隻輕晃,搖曳中油燈燈苗或長或短,明滅不定。她瞧著他,那黃色的燈光一忽兒照亮了他的眉眼,一忽兒照亮了他的唇,一忽兒整張臉都在昏暗中了,只見握在她手中的那棗色的披風絲絛,船身突然漾開,她因為倚著船舷,被帶著身體後仰,他伸出手,攙住了她的細腰。
他真心實意地說:“就算看了,又怎樣?全天下的女人,還有誰能像你這樣可我的心?”
她斜側著臉,抬起眼瞼向他甜甜的笑,眼若春水,梨渦似醉,他痴痴地看,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