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還在腔子裡,而且很活躍,拉了拉門柄,門從裡頭鎖住了,開不了,口裡的津液像是突然流逝了,只覺得乾澀的很,恨不得要做用口舌去舔唇這樣不雅的事,他忍耐了半晌,才轉回身子,透過紗幔和古樹屏風的枝椏,見到那高個子的人,負手立在門口正往他的方向看。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那人才慢慢踱起步來,一步一滯的姿態,與在丹陛上邊聽大臣議事邊思考如出一轍。
到雲榻前,那人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站著逼視他。兩人相距不過數尺,雖然房內幽暗,還隔著薄薄的紗,他如炬的目光卻似閃電一般,令勉強鎮定下來的胤禛不由全身燥熱起來。
皇帝在雲榻上坐下,胤禛繞過牙床,穿過兩扇屏風,末了幾步加緊步伐來至榻前,單膝著地,兩袖一振,道:“不知聖駕在此,胤禛怠慢!給聖上請安!”
榻上的小几有早先沏就的雨前龍井,皇帝拿起茶蓋剔茶碗,道:“莫說你不知!朕也不敢相信會在這兒遇到你。你不是應該在河南辦鹽道的事嗎?”
至少外表上不能顯示出窘迫的樣子,胤禛跪在地上,如同往常一樣地回話:“兒子是因為…”
“兒子?”皇帝冷笑一聲,道:“快別說兒子倆字了,朕聽著尷尬,你不覺得嗎?”
“尊聖諭!”胤禛不卑不亢地改口:“臣…”
“也別稱臣!但凡有點君臣父子的禮儀,我們何至於如此相見。“
非君臣、非父子,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較量,胤禛抬起頭來,見他父親就坐在他面前,平和的面容,只一雙眼睛,隱在暗處,看不出端倪。
是兒子,也是一個獨立的男人,即使跪著,也是腰板筆直的,任何時候都從容不迫,哪怕天倒下來,都是一張冷漠無情的臉。但那內心必然是另一番景況,或許是艷陽碧波,或許是陰翳惡浪,反正隨時都會波瀾壯闊暗濤洶湧,他認定了的,就要孜孜不倦地索取,王法、禮法、天道、人倫,沒有一樣可以拘住他。
膽大包天,甚而接近無法無天,要是沒有精細的頭腦和冷靜的情緒,只能淪為一個莽夫。而他,恰巧思維清晰,布局縝密,第一次,連他都瞞過了,這一次,差一點…
這一切,基於準確的判斷,皇帝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傷害自己的兒子的。
“你起來吧!”
胤禛垂首立於雲榻的一側,像是聆聽父訓的恭順兒子。